更新时间:2013-04-28
戌时末牌,夜幕早已降临,月朗星稀,微风轻拂,实属沙漠里难得的好天气,只是驻扎在阿姆河畔的大食军官兵们却显然无心去享受这等美景,满营时不时响起的伤兵之哀嚎声,令人心惊肉跳不已,惨败之后的官兵们浑然没了往日里的精气神,也没了前几日宿营时的喧嚣与闹腾,全都木讷讷呆坐在各自的帐篷里,心如死灰,人如木雕泥塑一般。
中军大帐中,几支牛油巨烛熊熊地燃着,将昏黄的亮光渗进了浓浓的黑中,只是并不能减低偌大帐篷里的黑,反倒使大帐里的阴暗气息更浓了几分,面色苍白如纸的穆斯塔法?伊本扬身盖着厚实的毛毯,双目紧闭地躺在不甚宽阔的行军榻上,一动不动地,就宛若已然逝去了一般,榻前数步,满面愁容的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呆呆地凝望着榻上的总督大人,双眼里一片的死灰色。
大军败了,就这么败了,自大食国建立以来,还从未败得如此之凄惨,十五万大军啊,方才战了一日,便已牺牲了近三万将士的性命,伤者更是多达万余,这等惨败令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一想起来,便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四面埋伏着的唐军究竟都是些怎样的魔鬼,竟能如此轻易地将己方十五万大军生生打成了这般模样。
“咳咳咳……”
就在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思绪万千之际,躺在行军榻上的穆斯塔法?伊本扬突然暴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喘声,苍白的脸色瞬间憋成了深紫之色。
“大人,大人!”
听得响动,不止是穆斯塔法?伊本扬身边的服侍之人抢上了前去,便是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也紧赶着冲到了榻前,紧张万分地呼唤着。
“我没事,退下,都退下!”
穆斯塔法?伊本扬艰难地挺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挥了下手,将身边的服侍之人全都赶出了帐篷,唯独将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单独留在了帐中,满目凄惨地叹了口气,良久不发一言。
“大人,事尚未到不可为之事,明日一早,末将当提重兵再战,必要破开谷口不可!”
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一向深得穆斯塔法?伊本扬的宠信,他也一向以叔父之礼侍奉穆斯塔法?伊本扬,此时见穆斯塔法?伊本扬心伤若此,一股子激愤之心登时大起,这便咬着牙赌咒了起来。
“没用的,事可一不可再,气可鼓不可泄,今我大军虽尚有十万之众,却已是胆寒不可用了,再想鼓勇破谷,已是难能,老夫已不作此想了。”
穆斯塔法?伊本扬能感受得到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心中的火热与坚持,但并没有说甚鼓励的话语,而是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点出了事实。
“大人待我如父,可末将却不能为大人分忧,末将惭愧,末将……”
一想起此番大军之所以深陷重围,皆是因着自己贪功急进之故,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难过得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不说这个了,听好了,老夫有件事要你去做。”
穆斯塔法?伊本扬领兵作战了大半辈子,也不是没败过,可却从未似败得有若今日之惨,心中早已有了彻底战败的明悟,只是却不能坐视整个大食帝国陷入灭国的危机中,此时已有了交代后事的念头,自是不想多听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的自责之言辞,这便挥了下手,打断了其之感言。
“大人您说,末将哪怕拼死也要做到!”
一听穆斯塔法?伊本扬此言蹊跷,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自是顾不得再伤感,赶忙擦拭了下满脸的泪水,正容应了一句道。
“今日之战,你是全程都参与了的,说说看,唐军之战力比之我大食强军如何?”
穆斯塔法?伊本扬没有急着作出交代,而是轻呼了口气,语气萧瑟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唐军之强犹在我强军之上,尤其是武备先进,更非我大食能及。”
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尽管内心里不想承认,可口中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啊,是比我大食强了不少,兵狠将勇,武备精良,更兼野心极大,此非我大食可力敌之国也,强自要战,我大食恐亡无地也,老夫身死于此倒是小事,哈里发若不能得准确之消息,恐难免暴怒再起大军,若如此,则我大食危矣,有一东罗马为敌便已是烦难,再加上大唐这匹凶狼,哪有我大食立足之地,老夫要你做的便是趁夜下河,以木筏顺流而下,赶往大马士革,面见哈里发,将此战详情以及老夫的谏言禀上去,务必要遣使取得大唐之谅解,以缔结和约,切记,切记!”
穆斯塔法?伊本扬大喘了几口粗气,平定了下心神,感伤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道出了一连串让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听得目瞪口呆的话语。
“啊……,这,大人您……”
一听穆斯塔法?伊本扬这等遗言般的交待话语,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双眼圆睁地待要劝解,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直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