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西山七大家,乔常李王渠曹张。”
这句话在山西大地人尽皆知,说的是山西晋商中最有名望的七大家族,所以奉命筹银的阎锡山一下火车就快马直奔祁县乔家堡。阎省长重回山西,乔家大院内热闹非凡,执掌乔家中堂的乔映霞更是早早等在门口相迎。不仅乔家倒屐,同为七大家之一的李家掌门李子用也闻讯赶来。
无论是乔映霞还是李子用,年纪不大却都已经扛起家族兴衰的重任。此次上海白银危机出现后他们也是格外关注。作为晋商中最富有的家族,他们各自都拥有庞大地白银储备,也正是这些储备帮他们在满清退位后依然能纵横商业,将如今的山西银行办得红红火火,成为仅次于西南华西银行、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第三大商业银行。
但在这片红火下也隐忧不绝,尤其是此次白银危机,更让他们如坐针毡。
一边是各门各户都因为有巨量现银所以家资暴涨,一边却是不敢轻易出手生怕惹火了南京。要知道杨秋可不是善主,辛亥年起家到现在死在他手里的有多少?别以为这两年他把手伸到外面对国内不闻不问,但要真惹火了,那就是血流成河的下场!
所以得知阎锡山回来,哪敢怠慢连忙亲自奉茶问道:“阎大人,上海和南京那边如何了?”
“很不好。”对这些人精阎锡山只能实话实说:“这不南京特意派阎某来找两位帮忙,希望诸位能借出白银,已解燃眉之急。”
既然阎锡山来,两人都知道借钱是肯定的了。从满清起晋商就没少被当局抽水(借款),所以也早做好了准备。但来龙去脉和白银安全还是要问一问,所以李子用插嘴问道:“大人,学生也在英国待过几年,那些洋人虽看中银子,却还没到如此离谱地步。此次到底是为何呢?”
阎锡山也知道要借出白银,总要告诉人家来龙去脉,所以将整个事情娓娓说了一遍:“阎某不太懂金融之道,此事也是听徐部长说了个大概。前不久的重庆会议你们都该耳闻了吧?会上副总统和财政部就提出要币改。因为我们之前是金银币三者通兑通用,大家又都喜欢压住手里的金银,所以每每到办大事时就流通不足发不出民元。此次币改就是要收掉金银换成纸币,然后立法把民元和金银的价格固定下来,免得造成现在这样的混乱和波动。”
两人听得连连点头,币改不是什么新鲜事,欧美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也没大惊小怪。
阎锡山继续说道:“却没想币改还没开始,洋人就抢先一步,利用我们金银币都可流通之际,大肆抬高银价,收取金银造成挤兑。这么做一来是赚取差价,二来是逼我们无法收回金银,没办法币改,使得很多要用大钱的地方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动不了工。乘机打压我们换好处。”
“这帮洋鬼子,太可恶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乔映霞年轻气盛,听到这里狠狠一拍桌子。李子用到底比他年长。而且还在英国留学多年,苦笑道:“乔老弟何必发火,满清以来哪次不是如此?当年胡雪岩是怎么倒的?还不就是这招嘛。”
“是啊,这正是南京最担心的。不怕乱,就怕收不回洋人手里的金银,要真那样的话,你们这些开银行的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了。”阎锡山点点头。这回白银之乱出乎预料,却也给了他好机会,只要能筹到白银,这个津京大总管的位子势必就能再往上挪一挪。所以拱拱手道:“闲话不说了,南京还等着阎某的消息,两位不妨透个底吧。”
两人既然做好了打算借出白银,所以没再问就说道:“不瞒阎大人,您来前我已经和乔老弟商量好了,我们两家拼拼凑凑拿出600万两不成问题。就是......这个银子怎么借呢?”
阎锡山明白他们的意思,说道:“南京的想法是,用1:19的价格全部兑走。但这笔钱不是直接给你们,而是充作山西银行的储蓄保证金,多出部分则给你们国债,或者其它股份,由你们自己任选。”
不给现金而是充作储蓄保证金和国债?这让两人有些难接受,这样做不就是用白银危机做由头,故意收缴白银嘛!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了,白银危机确实是棘手,可又何尝不是假借危机加速收拢民间的金银呢?
阎锡山见两人悟明白了,脸色一改呵呵笑道:“我知道两位有难处,不过来之前副总统已经向我保证,只要渡过此次危机,他亲自出面让你们山西银行设立吕宋、新加坡、婆罗洲和马来亚分行。”
四个南洋分行!
这可不是小事啊!要真能借机会进军南洋,别说区区600万,就是再多一倍也是值得的。只是这靠谱吗?万一输了血本无归怎么办?
阎锡山翻翻白眼,摊开手道:“此事别问我,做不做在你们。我只说一句,币改是大势所趋,金银退出交易是必然,你们手里攥着将来也只是麻烦。而且副总统此人一贯视国如命,真要到了发急的时候,你们当那几百万大兵是假的不成?”
两人沉默不语,虽然借出银子已成必然,但经阎锡山这么分析,明显是杨秋把全国大商号都当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