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堂的院墙高近丈许,在墙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时,霍辰烨已经闪身跃窗而入了。
门口守着的赖婆子和孙婆子很警醒,立时就坐了起来,互相对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打开门进了屋内。
屋子里漆黑一团,一个婆子摸黑打了火石,燃起了墙角的落地羊皮宫灯,满室才有些荧荧的光亮。
看了看地上,霍辰烨正醒得香甜,微微打着小呼。室内其他地方也一如往常。
难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们明明是听到了先前开门的声响的。
两个婆子又轻轻退出门外,站在外面十分诧异。还有后来声音略大的闷响,不远不近地传来,却不知是哪里。正互相对看着傻眼,却听院门口当值的扈婆子一声惊嚎:“楚姨娘,楚姨娘……”
原来扈婆子听到墙外响声,忙提灯出门去看。这下一看不得了了,只见楚姨娘衣不遮体躺在地上,身下有血流出,人已昏迷不醒,这才一阵惊叫。
霍侯爷夫妇的内室是在盛昌堂正屋的东次间,因着霍侯爷病势沉重,来往探病人不断,夜间也有子女连值。霍侯夫人在众人劝告下,才让人将西梢间的大炕铺整了番,这晚她就歇在那里。
这样的事儿没人敢不禀告,霍侯夫人闻言出来得很快,比她更快出来的,还有歇在外间耳房里的好几个丫头婆子。外面嚷嚷了一阵儿,又很快没了声息。
天微明时候,外间值守的婆子都起来了,然后是吕姨娘带着霍辰炎过来接替他,霍辰烨才从地上起身,交待了一番,就到梢间的炕上睡了。明玫依然卯正过一刻的时候,过来盛昌堂请安送饭。
安置好霍侯爷,叫起了霍辰烨,霍侯夫人在正堂里坐定,挥散闲杂人等,留下两子两媳,这才淡定开口道:“昨儿个夜里,楚姨娘出事儿了。”然后示意侗妈妈。
于是侗妈妈就上前给大家细说:“昨儿夜里约五更天,家里似是进了贼子。偏楚姨娘夜深不寐,竟跑到盛昌堂院外晃荡,被贼子打昏剥光了衣服……”
秦氏听到此处,便口中一声低呼,迅速往霍辰烁身边凑近,抓紧了自己老公的衣袖。
霍辰烨看了明玫一眼,却见她眼光在霍侯夫人和侗妈妈脸上来回扫了两下,微皱着眉头似有疑惑,却根本毫无紧张的样子,更别说来抓他衣袖了。不由就皱了皱眉头:这小女人胆子那么大干嘛,他默默移了移身形,就把明玫的小瘦爪子抓在了手里。
明玫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就也微张着嘴,露出些许害怕的样子来。
楚惜惜的丫头沉香,也只哭着说楚惜惜夜里睡不着,折腾了大半宿,后来干脆起身重新沐浴了一回才又躺下,她侍侯完困极睡过去了,被叫醒才知道楚惜惜出事儿了。沉香发誓说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儿。
沉香是楚惜惜的心腹陪嫁丫头,她的话当是十分可靠。并且当晚要水了,走动了,说话了,都有人证。
然后又招来了第一时间看到听到动静的各路婆子丫头们来询问,互相佐证的结果,进贼之说十分靠谱。
就听霍侯夫人说道:“内眷出了这样的丑事,却是万万不可张扬的,要不然传出霍家内宅不谨的话来,整个霍家女眷的清白都可能被疑。此事也暂不告诉你们父亲知道,免得他动气伤身。我的意思,府里夜间多安排护院值守,在外也可悄悄寻查贼人。至于楚家,到时我自有话说。”
霍辰烨问道:“母亲预备怎么跟楚家交待?”
大兴县楚家,好歹也是七品官家。楚惜惜触犯了家法被关,理由合理楚家就无话可说。可如今人快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一个不好厮闹起来,此事可大可小。
霍侯夫人冷笑道:“那楚姨娘不守妇道,半夜跑到院墙外,和外院下奴勾搭,被值夜婆子远远看到,那贱奴担心事发,才砸晕了楚姨娘独自逃了。如今人已经被拿住了。”
也就是说,霍侯夫人已经找了个男仆做替罪羊了,准备拿这套说辞对付楚家了?
可这种话楚家会信吗?楚惜惜被关在庄子上五六年,这初初一回府,就和人勾搭上了?
明玫看着霍侯夫人一脸笃定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另有楚惜惜的把柄在手,还是对自己那拙劣的计谋信心十足。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当初既然两人合作让霍辰烨被赶出去,互有把柄也不足为奇。只是若是后者那就糟糕了,到时不只侯府名声问题,依着老皇帝如今昏馈的程度,只怕一时脑血断流给霍侯爷或霍辰烨带来杀身之祸都有可能。
秦氏也觉不妥,便轻声说道:“依媳妇儿看,说是勾引下奴只怕不妥。不若说楚姨娘在外结识了来路不明人士,贿赂府里下奴私开院门儿,进府相会的好……”然后有一众丫头婆子仆役作证,楚家便不信,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
霍辰烨沉声道:“隐去被剥光衣服之类的,其它就照实说!府里进了贼子打晕了楚姨娘,如今正在追查。楚家若是指责我霍家护卫不力之类的,就多许他们些银子安抚就是了。”一副胸有成竹天塌下来我扛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