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李川江微笑不语,做高深状。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本来对盘山村报的希望不大,却没想到能看到如此景象,虽未深入去看,只看此时此刻之景,必然比其他村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时,一众村童拿着网兜嘻嘻哈哈的从他们一行人身边走过,李川江朝刘远山使了个眼色。刘远山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遂拦下一童子问道:“小郎,你们这是在所甚,那边田间的人又在作甚?”众人皆是竖起了耳朵等待答案。
那被拦下的村童看了他们一眼,看着众人都穿着官服,本来有些羞怯。只是刘远山的脸面好似见过几次,竟开口问道:“敢问可是县丞刘叔?”
众人一听,都好奇起来。只见王岩看向刘远山的眼光柔了几分,微微点头。刘远山本人心中狂喜,也不去管这村童叫的怪异,又是县丞,又是刘叔。只是这个村童的话,恰恰说明他是经常走访民间,勤于政事,否则怎能认识他。于是脸上开了花儿般灿烂笑道:“小郎,正是某。”
那村童得到回答,站定一礼道:“小子见过县丞,我们这是在捕蝗啊!十个蝗一文钱,今日我可是捕了近百个,有十文了呢!昨日前日也捕了好多,都换了钱去,我娘说帮我攒起来,给我娶媳妇用!”说罢脸现微红,羞赧不已,又恢复了孩子样儿。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是心境放松,二是小孩子有礼有序,又不失天真的回答引得众人高兴起来。
打铁要趁热,刘远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赶紧问道:“那田间的人呢?他们在做什么?”
村童回身一看,扭回来答道:“哦,这个我也知道,欧阳哥那日和我们讲了:飞蝗过境,要先防、后杀、再防,那前面挥锄深挖的叔伯和后面赶着鸡鸭的婶婶们就是在进行最后一项‘再防’呢!欧阳哥说了,蝗虫会在土中产卵,要深耕翻土,既可将蝗卵深埋于地下,使其无法孵化出土,也可进行浅耕翻土,将产于地表的蝗卵翻出,让婶婶们赶着鸡鸭把那卵吃了,来年便不会有起蝗的隐患。”
待村童说罢,众人沉思,品着其中的道理,王岩抢声问道:“小郎,某想问问村中田粮可曾被蝗虫毁去?”
“那怎么可能?早在近三个月前,欧阳哥和村正爷爷已经通知大家要防着大旱和蝗灾了,待麦子一熟,众人皆是连夜赶收,不让那可恶的飞蝗吃一粒粮食!”说罢脸色愤愤,好像是王岩污蔑了他们的功劳一般,孩童心境,由此可见。
“竟然如此!善!甚善!”王岩面现称赞喜色,眼睛却瞟向了李川江。心想你治下有如此之人,既能提醒村中防灾,又有治蝗之策,你作为一县父母,怎能不知道,怎能让其他地方水深火热!
李川江看到王岩眼色,心中懊悔不已。现在却如何是好?只能说到:“员外郎,我三月前已上书刺史,言明治蝗之策,正是那欧阳宇所出。但......”
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众人急急迎来,引头的正是王村正。
王村正上前行礼道:“某见过县令、县丞、县尉,小老儿来迟,还请恕罪。”这一来正是救了县令李川江,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待得县丞作引,将众人重新介绍行礼后,边行边语。王岩将欧阳宇前前后后的事情细细问了去。
众人随着王村正徐徐而行,还没进村,就在路旁发现一巨大的石碑,高一丈,宽半丈,正面刻着三个大字“盘山村”!三个字刻的龙飞凤舞,走近前,发现背后还有密密麻麻的刻字,上刻“古有盘山,自岁三百,傍山依水...今有百户,百日复建,立此丈碑,以兹纪念”。是为了纪念盘山村重建。
“小小盘山村,竟然有碑文纪念!想必又是那欧阳宇的主意把?”王岩看后大为惊诧,一个不过百户人的小村子,竟然有碑文纪念的想法!
“回禀员外郎,正是欧阳宇。”村正老实答道,不过心中欢喜。附近几县几十村,还没听说过一个村有碑文纪念,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真真儿的长脸。
王岩听后默默不语,只是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进入村子,才看得真切,村中有一小部分房屋青砖青瓦的四合院落,座落有致。笔直的土压路直通村子南北,路两旁还勾出了砖石砌成,排放污水的二寸沟渠。
“好!甚好!川江兄,厉害啊!治下有如此之村,民风教化我自不用说!单这村碑村屋,防旱灭蝗,我王岩做员外郎近五年,未见一村有如此气象。某必上书圣人,言明此事,川江兄前途可期!”王岩看后大发感慨,其实他也有私心,这一路课考,成绩好了自己也有好处的,只是今年恰巧遇到天灾,成绩必然好不到哪里,现在能有如此村子,自是他的筹码。开始时候确实想责怪李川江,后来一想不若做个送水人情,给他留些情面,自不会亏待了自己罢?
“谢员外郎夸赞,某不敢居全功,村中李家之子欧阳宇乃是主使之人,也是此次大功者。”李川江倒也没把功劳全收了去,还提了下欧阳宇,一是见到王岩有意帮他推脱知人不用,知情不理的过失,二是他确实没有出力,只好提欧阳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