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听起来惨厉如鬼泣一般,“呜呜”的响声在荒野上肆虐,和十二个牛皮帐中发出或大或小的鼾声形成强烈对比。营地的篝火早已扑灭,在惨白的冬月下,牛皮帐反射的暗亮光泽依稀可辨。若是有人赶夜路途径此地,看不真切还以为这是一片坟地,非吓破了胆不可。
赵子昂缩在草窝子中的睡袋里,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对面一脸平静早已入睡的秦风,心里既佩服又嫉妒。今天上半夜轮到他们这一火警戒,外加一个亲卫队的秦风,九人成半月形散在山坳子营地的百丈外。这种鬼天气让他们不得不钻进睡袋取暖,若是就那么匍匐在这里半个晚上,他们迟早会被冻死或坏了骨头。
他嘴里嘟囔一声,暗叹自己命不好赶上这么一个冷幽的晚上,手中却是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来,两指在睡袋有限的空间内拧了几下拔去木塞,将葫芦放到嘴边灌了一小口。“呵——”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一股子暖意瞬间蹿遍全身,也让他激灵了许多。他不是不困,人马奔波了一日岂有不累的道理?只是刚才那夜风呼啸,草飞沙扬的场景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家。准确的说是自己已经失去的家。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年仅十五的他藏在柴火堆里亲眼目睹了自己全家六口被突厥人灭口的惨景,那其中有他的耶耶、娘亲,两个兄弟,一个妹妹,还有那刚过门的媳妇儿。那时候的他性格懦弱,怕人更怕事,睡到半夜起来撒尿的他听到了村中异样,急忙藏进柴草堆里,等到突厥兵进破门而入时他根本来不及向家人示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去。从那以后,他发誓要让自己强壮起来,不再当锁头乌龟,还要学一声本事。结果误打误撞下他成了并州军军中一名臭脾气悍卒,此次杀敌都是不要命的跑在最前,老天照顾他,让他十余次贴着死亡而过,才有了近日军中那一点威望和名气。
他闭上眼睛,尽力不去想那刻骨铭心的场景,此时刚下肚的特制“火上烧”正好散出酒性,在他腹中如同火辣辣的刀子一般横冲直撞。他正要挪动两下身子“享受”这口烈酒带来的刺激,突然觉得肩头被人推了推,将他吓了一跳。这怪不得他,身边只有秦风一人,可自从二人钻在这草窝子里,秦风便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如同假寐一般闭目养神。
转脸看去正见秦风侧耳倾听,似乎有什么发现。他知道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仅从平日里露出来的几手便知道是一个极厉害会家子。于是他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几个呼吸后正当他暗自惊疑不定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敲击声顺着风传入耳中,他赶紧伏地仔细听去,如同闷闷的鼓声渐渐传来!
“三十骑,三里左右......”他的眼睛瞬间暴睁,脸上不见紧张却好像多了几分兴奋!
“赶紧通知他们,我回营!”赵子昂只来得及听见一句话,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秦风便如大鸟一般几个起落在数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