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旷野。几只冬鸟正在地上啄食。一阵闷雷声传來。惊鸟四起。
只见远处飞來一骑。通体火红。其速如风。四蹄翻飞处积雪飞扬。就如同一片红云电射而來。
马是好马。骑手亦神。那坐于马上之人一声长啸。双手持缰忽的闪身于左。身离马背。双足疾点地面又猛的跃起。待跃起在空中并不安坐。而是一手撑在马背上又闪身于右。再次做了一个惊险至极的动作。如此反复而行。就如同嬉戏一般轻松盈巧。丝毫不见费力。
待到尽兴时竟是双足立在马鞍上。半蹲着身子单手持缰。在烈马疾驰间竟如履平地一般。
奔马由远及近。马上之人再次长啸。向着离他不远处的人群雷奔而來。
眼看将要冲撞到众人。这骑手竟是猛的提缰。红马“希律律”的一声长嘶如弓而立。生生止住了冲势。他笑呵呵的跳下马背。牵着马向众人走來。
人群中为首一人年约六十。身形削长。站在那里就如同青松一般挺拔。不怒自威。他一手轻抚美髯从头看到尾。脸上笑意不减。向走來之人恭敬喊道:“皇上。”
“靖兄。你育出的良骥果然不错。”那骑手朗声笑道。脸上神采飞扬。似对这匹红色战马极为中意。他正是当今大唐天子李世民。
“再好的马。也要好的骑手驾驭才能跑得快。看着您的身手。我就想起当年那个在虎牢关下率领数百骑直冲窦建德连营的秦王了。”那被李世民称为“靖兄”的男人正是如今大唐军事第一人。。李靖。他看到李世民登基三年。这一身在征战中练出的马上功夫仍未丢掉。豪情渐起。不由提起当年往事。
李世民一听笑容更盛。朗声道:“其实朕最留恋的。就是那些风云际会的日岁月。昨日朕收到了侯君集的奏报。他已经渡过汉水。平了丁节。只剩下小股残匪。往后与朕争锋的对手越來越少了。”
两人抚臂而行。走入不远处的营帐中。分坐矮凳上感慨了一番。在他二人脚跟前铺着一张长约一丈宽三尺的巨大舆图。画的正是大唐和周边各国的山川水流。城镇地名。李世民收了豪兴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沉吟不语。李靖在一旁看到他的表情出声道:“看來皇上要准备今冬北伐了。”
李世民眉毛一挑。长叹道:“就算是咱们不想打。颉利也不让啊。三年静养初见成效。咱们最难的这口气也喘过去了。朕派长孙无忌去各地巡视春耕之事。如果今年能有个好收成。朕将尽起大唐之师。北伐颉利。去除这个北方的心腹大患。”
他所说之事乃振奋人心之事。可语气却不怎么激昂。甚为平淡。
李靖闻言拧起眉头。直言道:“皇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年头吧。”
李世民听的一愣。沒想到自己这个知心的柱石竟是唱了反调。头也不抬回了一声:“你何出此言。”
李靖沉吟一刻。不知道是否该将自己心中所想直言于面前的天子。他抬头看向正在帐外巡游的骑兵。不禁又是回忆起了往昔峥嵘。似是下了决心扭头拱手道:“因为我从皇上的眼神里已经看出。此战必败无疑。臣跟随你十几年了。美意当战鼓雷翔的时候。我就能从你眼中看到胜利的希望。可是现在你眼神里却是被迫和无奈。你之所以要北伐。是因为你身为大唐天子。不得不对天下有一个交代。面对称雄北方多年的颉利。你根本就不敢去想‘胜利’这两个字。”
李世民双手扶膝。面色有些不郁。虽然被李靖说中了自己心中要害。可他面对这位十几年來亦臣亦友亦兄弟的大唐第一战神。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來责备。更不愿意说一句谎话。
他轻叹一声道:“靖兄啊。也就是你能看出朕的心思。这事朕从來沒有对任何人说过。好几年了。朕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在那个噩梦中。二十万胡骑的铁蹄将整个天下都震的发抖。包括我的心......”
李靖凝视着李世民的双眼。坚毅的面容竟出现了一丝波动:“皇上。如果你的心中有这样的恐惧。那又如何指望将士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呢。”
李世民闻言起身。背手绕过地下的巨图。双眼阖起不愿多言。只吐出一句话:“朕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李靖看到皇上竟是生了怯意。不由心中一颤。这已不像早年那个万军中睥睨四方的秦王了。他感到胸中越发憋闷。又不是沒有办法了。为何皇上如此消沉。
“皇上。这十几年來。颉利以铁血统治草原。用无数颗落地的人头。來树起他至高无上的威严。殊不知越是这样。他貌似强大的联盟就越发脆弱。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草原已经变成了颉利一个人的草原。那么战争也就变成了颉利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同仇敌忾的一朝。皇上。当你想起这一切的时候。你的心里还会有恐惧吗。只要皇上的心里沒了恐惧。这个貌似强大的巨人就一定会被我们彻底的打垮。”说道这里李靖已是颇为激动。单手成刀猛的向下一切。就好似突厥已被自己击了个粉碎一般。
李世民看着李靖眼中强大无匹的信心。越听越觉有理。两眼急转。听到最后竟是一个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