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又称荷月,正是荷花盛开时节。
江南水乡,多有荷花,满池绽放,美若天境,但是西北之地,却很少有如此美妙处所,天气倒是一天热过一天,西北最常见的茶棚也渐渐出现。
茶棚一般都是设在道路边上的歇脚点,相较于关内而言,西北大地一直都是地广人稀,有时候一条道路,走上大半天都不会出现一个村落,所以很早一来,茶棚就一直是西北最为显著的特色之一,通常而言,在西北出门在外,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客栈歇脚,路边的茶棚却也足以应付旅客的需求,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却足以补充旅人所需。
北山青州境内,距离西谷关不过几十里地,路边便有一处简陋的茶棚,这是入关的必经之道,所以这条路上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十几处茶棚,这条路上,来往的商队较多,特别是西关与关内有了食盐贸易之后,来往的商队也就愈发地多起来,这些茶棚为商队在途中歇脚提供了极好的地方。
这处简陋的茶棚,里面倒也有五六张桌子,此时倒有两桌有了行脚客人,靠东侧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大半都很是普通,粗布衣衫,只是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只包裹。
桌子上,除了一壶茶,便是两碗稀粥加上几个白面馒头。
楚欢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碗粥也喝了大半,偶尔往路上看一看,若有所思。
这两人,却正是楚欢和随身护卫祁宏。
皇帝要在河西祭天贺岁,下诏传唤数名封疆大吏,楚欢也是其中之一,楚欢当然知道河西之行,非比寻常,并没有光明正大率队前往河西。
只是从河西那位宋公公口中,楚欢和手下几名心腹部下都隐隐感觉事有蹊跷,所以楚欢明里托病不能即刻往河西去,但是暗中却已经将西关的诸事安排妥当,亲自前往河西一探究竟。
虽然裴绩和杜辅公再三要求楚欢多带人手,楚欢却是觉得人多显眼,而且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他此番前往河西,只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河西的状况,皇帝和朝中近半数的官员都在河西,已经几个月过去,却并没有移驾的迹象,而且皇帝身边的宫人更换一批,这让楚欢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虽然身在西北,却也不能对关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借此机会,亲自往关内了解一些情况。
楚欢很清楚,西北虽然目下还算太平,可是终究只是一隅之地,天下形势,随时都会变化,关内的格局变幻,也随时都会影响到西北局势,所以要做到知己知彼,自然要对关内形势有切身的了解。
楚欢倒想过孤身前往河西,但是裴绩再三要求,楚欢最后还是让祁宏跟随,祁宏跟在楚欢身边许久,对楚欢忠肝义胆,而且楚欢想着身边有祁宏,恐怕还能用得上,也就带在了身边,从西关出发,楚欢沿途也算是微服私访,巡视了一下西关的耕种情况,总体而言,还算是不错,此时距离离开朔泉已近十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即将入关。
他心中若有所思,祁宏也不好多问。
正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楚欢抬眼望过去,只见从东边飞驰过来三四匹高头大马,看来也都是行脚旅人,到的茶棚前,都勒住马,翻身下马里,进到茶棚之内,早有人上去招呼,四人落座之后,就听得一人笑道:“当初都觉得西北是水火之地,往哪里走都不可能到西北,现在看来,反倒是这西北最为太平。”
“只要西梁人不打过来,西北现今算是最太平的地方。”一人倒上茶,端杯一口饮尽,道:“那个楚欢还是有两下的,肖焕章和朱凌岳都被他击败,他如今坐镇西北,还搞了什么均田令……唔,现如今也不知道朔泉那边的宅子值不值钱。”
“大少爷,虽说太平,毕竟是苦寒之地,宅子便是再昂贵,那也比不了关内。”旁边那人笑道:“大少爷不缺银子,在朔泉买下两座宅子,咱们也就有了退路。”
楚欢听这几人提到自己,不动声色,却是侧耳聆听,祁宏瞅了楚欢一眼,却也是不动声色。
便见那大少爷笑了两声,此时茶棚的伙计送上食物,正要退下,那大少爷叫住道:“等一下,爷有几句话问你。”
那伙计忙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们西北这边现在是不是没有什么土匪了?”那大少爷问道:“听说这边很太平,这到底是真是假?”
那伙计笑道:“大爷,哪里没有土匪,以前这西北到处都是匪乱,打家劫舍的土匪白天都赶在大街上转悠,不过现在好了许多,土匪嘛,终归还是有些的,不过也不敢出来祸害人了。要说太平……唔,最近倒没听说要打仗,好像也没有什么仗要打了。”
“你们北山这边,可施行了均田令?”大少爷问道:“听说西关道那边推行均田令,给老百姓分田地,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伙计立刻道:“那边早就开始分田了,楚总督对老百姓好,给他们分田,还借他们种子耕田……哎,咱们北山这边还没开始,不过听过往路人说起,现在北山有了新的总督,是从西关那边派过来的,小的觉着迟早也要弄均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