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人马缓缓从原路返回,诈称援军五万,以两路夹攻之势向延州挺进。
这一回党项的一个布置帮了他们的大忙。元昊用兵狡诈,一路安排各种信号机关,王德用从三川口出来,行至一处路边,发现前方有许多方方正正的铁匣子。里面咕咕有声。打开一个看了。居然是信鸽在里面。王德用略一思忖。马上明白了元昊的布置,当即下令收齐所有铁匣,一二三全部放出,顿时漫天的鸽子全都朝着延州方向飞去。这倒省了许多口舌布置,元昊知道敌人大军来援,要么赶紧退兵,要么加紧攻打城池,他选了第二条。
谁知打着打着。忽然同时又接到陈家峪伏军报告,说宋军又纠结力量准备杀回。元昊觉得不对劲了,上次人家在那里遭了埋伏,这次居然原路返回,定然有备而来,不可硬拼。又恰逢焦用像地里鬼一样钻出来拼命,他知事不可为,当机立断吩咐撤军,竟从大道之上原途返回老虎沟,从容而去。
王德用和石元孙本是疑兵。哪里敢追?一见对方让出大路来,急忙会合。进了延州城。
范雍目瞪口呆听了王德用的讲述,不住摇头叹气道:“诡道,果然诡道也!唉,纸上谈兵,终究误事!”
王德用说完自己的经过,忽然眼睛一瞪,朝着梁丰和刘平二人问道:“延州何人指挥把守的?”
梁丰和刘平满以为督帅是要表扬请功,急忙互相谦虚,还是刘平坚持道梁副使激战六天五夜,功劳甚大!
王德用一排桌子怒道:“七千守军,满城百姓,加上厢军,才守得这几日便险些破城么?玉田,当日城中剩下多少营指挥使,多少都头,多少后勤供给?”
梁丰被吼得愣住,期期艾艾回答剩下指挥使十五六人,都头数十人,后勤不计其数。王德用沉痛叹道:“延州地险城固,不用你统一指挥,只需授与兵权,四面分守,莫说偌大风雪攻城不易,便是天气晴和,视野开阔,对方十万人马想要入城,没有月余之功,也难拿下。也是我等大意,没想到延州如此危急,要是再晚来一日,这西北大地,岂非拱手让人么?”
梁丰愕然无言以对,感情自己拼死拼活这几天吃尽了苦头,原来还打错仗了?但想想督帅说得有理,自从保卫战开始,哪一条命令不是自己亲口下的?哪一路人马不是自己亲自安排?操,在大宋混这么多年,鳄鱼变壁虎,越活越抽抽了。还亏得自己当过人力资源主任呢,都忘了分级考核监督执行了么?
越想越难受,老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还是石元孙说话安慰道:“督帅也不必苛责玉田了,他大势、见识俱都不错的。只是这战阵历练少了许多,元昊用兵又深不可测,咱们不也遭了他的道么?依我看,这就算不错了,他同刘士衡两个文官,能撑到此时,固然有范相公坐镇之威,却也比那许多有谋无断的强了不知多少倍。再苛求,呵呵,倒显得咱们找台阶下似的。”
石元孙最后一句话把王德用逗笑了,想想也是,点头道:“这样开来,还是我错了,错怪了玉田,莫放在心上!”
梁丰赶紧低头连说不敢。这时众人看韩琦都不说话,石元孙便问他这几日是怎么回来的。韩琦简单说了一番,当说到焦用护着自己从子午岭杀回延州,不进城门反倒冲杀敌人中军时,双目悔恨流泪,两手紧握,指甲将手掌竟掐出血来。
王德用听说焦用不知所踪,心中也是一痛,怒声传令打扫战场的部队,挖地三尺也要把王指挥的尸体找出来。
众人又说了一番,俱都散去休息。梁丰心中却记挂着几个好兄弟,急忙跑去探望,听说狄青等俱都负伤,赶紧去看。来到屋子外面,却听里面谈笑风生,不及敲门,抬脚哐当一声踹开大门,只见王英手足缠着绷带,身旁放着拄拐,杨文广和狄青俱都趴在床上,盖着被子。一见梁丰进来,三人大喜,狄青叫一声哥哥,正要挣扎爬起,却哎哟一声重重扑下,梁丰赶紧上去稳住。
弟兄们劫后重逢,四人慢慢挨拢,都顾不得人人身上有伤,紧紧地搂在一处。
细细互相打量,梁丰受伤最轻,不过手上腿上中了几箭而已,却没伤到筋骨。王英左手骨折、大腿中枪,杨文广锁骨中箭,几乎送命。狄青背上挨了三刀,有一枪刺入腰间,几乎对穿而过。
回思这几日经历的险境。谁也不比谁轻松。然而终于性命无恙。又都是些好汉,没了小儿女态,尽都高谈阔论起来,各自述说自己的故事。说着说着,梁丰说道了焦用。
狄青和焦用感情最深,忙问焦大哥如何。梁丰正觉矢口说出,怕他伤心,不知如何措辞。外面一瘸一拐推门进来一人,正是韩琦。他一进来,气氛便冷了许多,三人都不太待见他。只有狄青谨小慎微惯了,依旧面前撑起半边身子问韩书记好。
韩琦扶住狄青,沉默良久,忽然掉下泪来,说道:“汉臣,过去种种,是我错了!我给你们赔情!”说完团团一揖。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了什么。
还是梁丰长叹一声,把焦用下落不明的经过说了。狄青愣了半晌。终于失声痛哭。
韩琦在一旁沉默着,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