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英的重庆军加上贵州援军,前来追击邓名的清军出了一千督标甲骑,还有一万披甲和一万八千无甲兵。今日赵良栋按兵不动,李国英在大营留下了二百标营卫士和两千披甲,剩下的披甲都出发追杀明军溃兵。
在邓名击溃两路标营甲骑兵的时候,川陕总督正稳居营中,轻松地一边喝茶、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听说赵良栋没有出兵后,李国英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的用心,对左右微笑道:“赵将军果然心高气傲,既然如此,继续追击的时候就让赵将军为先锋好了。”
清军的水师对上游的水文地理也不是很熟悉,李国英让他们也不要慌张,等天明后江雾彻底散去后在出发跟踪逃走的明军水师。虽然邓名的坐舰不太可能追上,但装载着大量甲兵和武器的明军水师总体上不可能走得很快,轻装前进的清军水师就算晚出发半天,也肯定能够在明军抵达叙州前撵上他们——在李国英看来,叙州是距离最近、有可能让明军稍微喘息一下的据点,如果明军不得不一路逃回嘉定州那当然更好,意味着清军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
忙着逃走的明军肯定没有什么斗志,也不会掉头增援被攻击的同伴,清军水师一路追赶,定能把大量的明军摧毁在江面上。和今天丢在这里的明军不同,乘船逃走的都是邓名的战斗部队,所以李国英还要派出搜索部队,剿杀那些弃船上岸的明军,这个工作他已经打算交给赵良栋了。
不管是水师尾随追击,还是让部队乘船去搜索两岸,若是能更好地了解当地的地理,就能做到事半功倍。李国英手里有一些上游地区的地图,但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地图一样,细节方面并不非常准确,因此还是需要当地人做向导:“可惜这一带也没有百姓了,要是能抓到一些认路的贼人俘虏就最好不过。”
不过李国英也知道希望渺茫,邓名既然弃军潜逃,肯定会把熟悉地理的人都带走,而不会让这种人才留下来和无用的辅兵一起等死。但川陕总督还是存在万一之想,盼望能再多一点运气,让清军的追击变得更顺利。
“怎么俘虏这么少?”在大营里等待了两个时辰后,李国英一直没见到有大队的明军俘虏被押送回来,还不到他预想里的十分之一:“上万没有武器、盔甲,也不认路的浙江人,满山遍野地瞎跑,追起来还这么麻烦吗?”
听说众将已经追出十几里后,李国英更是疑惑丛生,溃兵中有少量飞毛腿逃得快不奇怪,若是熟悉道路的本地人,比如松山大战中的平西王,那就是全身而退也很正常。但上万明军溃兵,个个都能飞也似地逃走就让李国英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了。逃得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良好的组织,得到充分信任的向导,若是一支军队在溃败时还能这点那绝对是天下强军,但若真是这样的精锐部队,邓名有怎么舍得扔下他们呢?
“这批俘虏一定要好好问问。”本来李国英并不打算过问手下将领如何处置今天的俘虏,他身居总督高位,根本不把这种除了当苦力就没有其他用处的俘虏放在心上,但今日的情况让李国英起了好奇心,打算亲自审问几个俘虏,了解一下他们是怎么做到逃得这么快的。
几个将领都派人向大营报告,说被抓到的俘虏众口一词,称邓名弃军潜逃。
“有些贼人答话时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王明德的一个传令兵向李国英报告道:“王将军就把他们一通好打,吃痛不过,就有人称,今天是邓名亲自筹划的诈败,打算败退二十里,然后伏击我军的追兵。”
虽然是在川陕总督面前,说到此处时那个传令兵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哈哈哈哈。”李国英大笑起来:“诈败二十里,然后伏击我军?王将军打得太厉害了,哪里能这样问话?”
一般刚通过科举、当上一方父母官的士人,往往都对严刑逼供的效果深信不疑,但李国英见多识广,知道刑法也得适可而止,因为被审问的人吃不住严刑的时候,说出来的不一定是真话,也可能是顺着审问的人的意思乱说一起。因此用刑不但要控制火候,还不能问含有倾向性的问题,不能让俘揣摩到审问者心中的猜测,否则他们就会为了免去皮肉之苦而确认审问者的怀疑。
“是,总督大人明见万里,王将军已经把那几个问话的人臭骂了一顿。”传令兵笑着答道,王明德听到手下军官的报告后,立刻就把负责审问的人责备了一番。
“二十里,哼哼,怎么不说诈败二百里呢?”李国英连连摇头,这种口供没有任何价值。
“倒是没有,几个改口的俘虏,说法都一样,都是诈败二十里,一里不多,一里不少。”传令兵答道。
“王将军要好好教导他的手下了。”至此李国英已完全明了,肯定是负责审问的那个军官心中有这样的怀疑,而且在俘虏面前前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这么荒唐的口供。口中虽然责备,但李国英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怒气,因为他知道审讯技巧也要靠经验得来,这种失误是很平常的事情。
“总督大人责备的是。”传令兵也明白李国英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