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越西关的向导分开后,邓名这一队人默默赶路,半天没有人说话。很久以后邓名打破了沉寂,发出一声长叹:“在奉节的时候,文督师和我讲起烈皇的旧事。督师说有一位大臣到山西监军……”邓名扫了周开荒一眼:“为了抵抗闯王的进攻,他登上城楼想要督促士兵作战,可是发现没有人开炮,也没有人去装填火药,这位大臣非常生气,就亲自动手给大炮填上火药,可是当他想要开炮的时候,周围的士兵纷纷把他拉住,说什么也不让他把大炮点燃。”
听到这里,不仅是李星汉等川军士兵,就连三个闯营出身的人也发出叹息声,川西的士气比川东要差很多,越西等地的哨所也和成都一样,完全没有备战的意思,好像已经认命等死了。
“这位大臣回到衙门自裁,临死前他上表给烈皇,请求烈皇一定要收拾人心。”邓名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一边前行一边低头想着心事。
“如何收拾人心?”等了一会儿,李星汉见邓名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就追问了一句。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收拾人心的办法,烈皇显然也没有找到。”邓名停顿了一下,对周围的同伴说道:“现在这个难题是我们的了,川西军无斗志,将无战心,我们要怎么收拾人心呢?”
泸沽地处偏僻,根本没有多少汉民,明军的哨所也只起到一个驿站的作用。这里虽然十几年来征战不断,但似乎离四川行都司很遥远,和在越西一样,邓名一行走进那个草棚子般的哨所以后才看见守卫。泸沽的十几个守卫士兵此时正在吃饭,看到罕见的大队骑士突然拥进门,全都惊呆了。
“我们奉文督师之命去建昌,”领头的李星汉跳下马,走到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守卫面前。后者愣愣地瞪着眼睛,嘴里塞满了食物都忘记咽下去了。李星汉叫道:“我们需要向导,快!快!”
在李星汉的连声催促下,这些卫兵仿佛才清醒过来,一个个赶快把嘴里的食物都吞下去,过来给邓名等人牵马。
“你们是文督师派来的?”一个卫兵给周开荒牵马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是啊。”周开荒答道,刚才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不明白这个士兵怎么还要再问。
“哦。”那个卫兵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但犹豫着没说出口,握着马缰的手反复几次松开又攥紧,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开荒。
“你这厮,竟敢隐瞒军情!”守卫的迟疑之色被周开荒看在眼里,他毫不犹豫地暴跳起来,一把揪住守卫的领子,大吼道:“好胆!”
口中喝骂的同时,周开荒早把佩剑拔了出来,架在那个哨兵的脖子上。吼声响起时,邓名和另外十八个人都没看清楚周开荒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听到拔剑的声音,都不假思索地迅即抽出武器,一转眼间哨所里满是刀剑的寒光和厉声的恫吓。
邓名紧握长剑,环顾了院子里一圈,泸沽的哨兵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拔出武器。周开荒骂声响起时这些人都愕然地向事发地点张望,还有一两个近旁的人似乎想去劝解,但他俩刚略略动了动身子,立刻就被邓名的卫士用武器指着,逼他们全体都跪在地上。
“屋里还有人吗?”邓名问一个被制服的泸沽哨兵,那个人此时脸色苍白,背后的卫士把架在他后颈上的刀微微用力压了一下,那个人连忙摇头,由于动作过猛,后颈的皮肤一下子就划破了。
李星汉带着三个卫士冲进哨所的屋里,其余人仍控制着外面的这些泸沽守卫。
过了一会儿,李星汉带着人从屋内出来,他们很仔细地搜查过了哨所的每一个角落,他向邓名报告道:“里面没有人了。”
看起来这个哨所的守卫确实十分大意,没有任何戒备地尽数在外面吃饭。邓名点点头,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转身看着周开荒:“怎么回事?”
“他们说话不尽不实……”周开荒说,他发现泸沽的守卫神色慌张、欲言又止,最后下结论道:“他们包藏祸心,请先生明察。”
“冤枉……”听到周开荒的话后,马上就有人开始喊冤。
“住口!”卫士吴三在刚才事发时背对着周开荒,听到骂声响起时他还没确定是语言纠纷还是紧急情况,但一听到金属声后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面前的这个泸沽守卫打翻,反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听这个士兵张口喊冤,吴三手中一紧,阻断了他的话。
其他想出声的人也都被卫士们制止,院内恢复寂静后,吴三就向邓名请示道:“邓先生,卑职以为要把他们分开问话,第一个说实话的赦免,余下的皆斩不饶!”
吴三倒不觉得泸沽的守卫对自己这些人有什么企图,因为对方完全没有防备,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哨所看守,没见过什么阵仗,比起一般的营兵都远远不如。只要恐吓一下,大概就能够把这些的哨所卫兵吓破胆了,再问话的时候也会老老实实地交代。
哨所里的十几个守卫以前都是农夫,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人,听到吴三的话后大声喊冤和讨饶的都有,但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