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军距离己方非常近的时候,底层的漕丁和服徭役的民壮或许只是感到紧张,不过对于船队的押送军官来说,他们很明白这又是上层和明军达成了默契。。绿营军官并不知道达成协议的己方高层到底有多么高,也不知道明军那边的合作者是哪一个等级的;不过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四川人,因为面对川军时,类似的怪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押送这十条漕船的军官把心腹叫到了一起,远远避开了其他人:“高看党守素这个蟊贼了,没想到也是个无胆鼠辈。银子我们是不能还回去的,走漏了风声,我们一样得杀头。”
如果党守素拿下了银子,绿营官兵就会把服徭役的人杀了,将尸体往江里一抛,粮船点上火,银子分了,再报一个被明军小股军队劫了漕船,兵丁都跑了、民夫被抓走了,谁还能查出来?哪怕就是明军把押送那两条船去的弟兄杀了灭口,这边只要掏出抚恤银子补偿他们的家人就行了,而且对上面报告的时候也更加逼真——我们还做了一番抵抗不是?
要是大家拿不到封口银子,就会有人觉得白忙一场,一怒之下去密告,或是心中郁闷和旁人说走了嘴,这该如何交代?就是大家都守口如瓶,脱队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天黑才回去,又该怎么解释?
“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好看的小说:。”刚才押送船只去明军营地的人首先表态。下午分手时他都有了掉脑袋的决心,他被党守素杀掉后,只要其他人肯按照誓言养好他的家人就行——不过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而且这两年明军从来没有为难过小兵,有时候还会发给遣散费。这个人走的时候虽然知道有被杀的危险,但也觉得未必就一定会死,毕竟党守素也是西边来的,行事风格可能也受到邓名的影响和控制。。
不过没想到党守素受邓名的影响太厉害了,居然能白白放过送上门的银子、粮食,搞得现在是骑虎难下。
“还是按咱们原来商量好的干,兄弟们不能白冒一次险。我豁出去这条命,去见咱们的游击。”领头的千总说道:“你们先把人、船都看住了。”
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干到底了,不过既然党守素没拿,那这事就不容易遮掩过去。既然清军和明军的高层有默契,那就一定有消息交流渠道。不过押送千总估量,渠道不会很畅通:要是党守素拿了两船东西,这边问过去,那边回个“有”字,具体多少就说不清了;不过若是根本没拿,败露的可能性太大,必须要贿赂自己这边的人了。
众人一听脸色都吓白了,他们这是杀头的大罪,当初要不是认为一定能用明军做幌子混过去,谁敢干这趟买卖?现在去行贿上官还不是自寻死路么?
“兄弟们都玩命了,我也不能没担当。”这个有担当的千总叫道:“你们先别回去,要是我天亮前还没回来,你们就分了银子逃走吧,能逃几个是几个吧。我就是去搏一下,要是行了的话,我们还能看见家人。”
在千总想来,十条漕船上的东西都丢了,上头的游击也得落些干系。要玩就玩把大的,干脆把游击也拖下水,让他出面去报个被明军偷袭了,大不了就把大头孝敬给将军得了,起码换条生路。
……
“刘吉,你好大的狗胆。”王晗听完手下千总的报告后,一个劲地冷笑。刚才听下属报告说突然有十条漕船下落不明,王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里面可有两万石的粮食和一万两的银子呢。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负责这次漕运的副将不会饶了王晗的。。
只要一个命令,王晗就能把刘吉推出去碎尸万段,不过他的同伙可还在外面呢,就算都追捕回来了,几条船的粮食多半是保不住了。
而且王晗也确实有些心动了。他不禁想到,在得知有十条船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被附近的闯贼劫去了,要是明天早上还寻不到的话,王晗打算先把被闯营劫走这个猜测报上去的。所以刘吉的设想,其实蛮有合情合理的地方,就是手段有点粗糙,而且没有经过认真的琢磨。
不过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即使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也不会让王晗做出监守自盗的举动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刘吉抓起来,不会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导致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可现在江西的情况很不正常,在川西大军的压力下,江西认购了大批的债券,张朝为了脱身,还不顾一切地答应以后明军可以用债券来购买江西的瓷器。库房已经被掏空,瓷器交易的获利还打了个对折,再加上今年漕运任务的压力……江西的财力已经彻底枯竭,拖欠军饷这种现象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生了,现在却突然在江西死灰复燃了。
不仅如此,江西巡抚衙门还公然把一种债券塞给了军队,看见上面印着“大明战争债券”几个字,王晗真是欲哭无泪,。上峰已经交代了,不但现在付不出银子,只能拿债卷充数,以后的一年里还要继续发这个当军饷,而且比例还可能会越来越大。只有等到邓名还了银子给巡抚衙门后,王晗才能用这个债券去找巡抚衙门要银子。
为了推卸责任,江西巡抚衙门还发了一封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