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会的人今天议论出了什么吗?”穆谭每天练兵之余,就询问院会的事情。这个议会虽然乱糟糟的,而且人员经常变动,但大家各抒己见,倒是把问题分析得比较透彻。
前几天叙州的几个盐商到成都跑买卖的时候,就在议会里嚷嚷了一通,等到买卖跑完了,他们就急急忙忙地又回叙州去了,这些商人的流动性造成他们无法一直呆在议会里履行职责。对于本地的农民来说,现在正好是农闲时期,所以议会周围总是聚拢着不少本地人,对他们来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普及川西政策的机会。
“现在院会已经达成共识,东南的问题,虏廷的重税是其一,其二就是禁海令和我们对船只的征用。因为长江航运已经近乎停止,造船厂也都被他们自己关了,所以形势一塌糊涂。”任堂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那里的人就是努力干活获利也很少,各种货物全面减产,甚至影响到我们的贸易了。”在奉节听到周培公的使者叙述窘况时他就冒出了这个想法,可无论是夔东还是东南督抚都完全没有意识。邓名的金砖理论是军中的共识,所以明军上下都对商业的重要性有相当的认识
黄梧的禁海令除了包括迁出沿海地区的百姓外,还有一条就是打击商人,以切断郑成功的财源。固然商人中有一部分是郑成功的关系户,但还有很多无辜的商人,被扣上了“通郑”的名义抄家。就是郑成功的关系户里有一些也不是以和郑成功做生意为主业,而是抱着有钱就赚的念头。随着禁海令在沿海各省的推广,地方官更进一步扩大了“通郑”商行的范围,以此为借口,掠夺商人的家产。
现在沿海各省的官府和胥吏正陷入一场狂欢,疯狂地抢夺着那些没有背景的商行;而有官府背景的大商人,最典型的莫过于徽商,则遭到了邓名、蒋国柱和林启龙的联手沉重打击。
“如果院会里那些商人说得不错的话,东南的形势还会继续恶化下去。等商业完全被毁掉以后,东南的农业和工业也会大步倒退,看来灾荒还会继续蔓延。”穆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清廷的禁海令就好像是为了治疗手上的脓疮而砍断自己的胳膊,但是清廷的元气大伤,郑成功也一样会陷入窘境,如果商业都不存在了,郑成功的走私也会成问题:“而且这对我们也会有害,等东南的百姓穷困潦倒以后,就买不起我们的盐和货物了。如果种棉花、织布都挣不到什么钱,也就没有多少人再织丝绸、织棉布,我们想从事商业也没有货物了。”
通过议会的讨论,川西的百姓现在对这些道理渐渐有了模模糊糊的认识,那些曾经听邓名讲过金砖理论的退伍军人,也是政策的义务宣传员。焦虑之下,已经有农民在议会外高呼要干涉东南的政策,也有人去知府衙门请愿,要求知府衙门赶紧拿出对策来。
“如果航运垮了,同秀才们的日子就不这么好过了!”
“财政收入少了,补贴就会下降,说不定还会提税,也没有免费的教育了。”
这些传言都是从院会流传出去的,顿时让成都的百姓义愤填膺。
任堂笑着说道:“他们的媳妇也更不好找了,沾上他们自己的利益,各个人都明白着呢。”
一开始院会的成员是为了提前准备,让民众知道战争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这样将来若是进行财政和兵力动员也容易得到百姓的理解;但随着民间接受了他们的说法,武力干涉的呼声越来越高,也反过来对院会造成了影响。现在,进行军事干涉已经是院会全体成员的共识,每天商议的就是如何干涉才能让川西获得最大利益。
屠杀缙绅来获得财富的计划早已经被否决,这样做只能让东南变得更贫穷。东南的督抚或许能够暂时解决燃眉之急,可对川西来说没有值得一提的好处,反倒会损失潜在的合作者;而帮助江南获得减税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虽然对东南有好处,但是东南现在是敌人的领地,川西人看不出帮助东南增强实力对自己有利在何处。
“现在北京在从东南吸血。我们也一样,不过一种是赋税手段,一种是贸易手段;东南如果强大起来,固然会增强抗拒北京的力量,但一样也会增强对我们的抵抗力;还不如就让东南这样虚弱下去,反倒会更依赖我们,无法拒绝我们提出的要求。”穆谭复述了院会的一段总结,他认为这个总结很有道理,归根结底东南的督抚还是敌人:“今天院会有了个初步计划,那就是向东南卖船,帮助他们恢复商业。老百姓为了承担清廷的赋税拼命地打零工,如果做出来的东西有销路,百姓的生活就会好一些,也保证了我们的货源。我们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收购下来,只要让勤劳的人不至于饿死或是甩手不干就可以了。”
“卖船给东南督抚,不是加强了他们的力量么?”任堂问道。
“院会的意思是,让蒋国柱、张朝他们成立一些官办的航运商行,就放在剿邓总理衙门名下。我们把船卖给这些商行,让蒋国柱他们用被查封的船厂、失业的船工和内迁的渔民、水手来换。而这些航运商行我们还要有一半的股,我们可以查账。”
“这倒是个好办法。”任堂点点头。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