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吴越望身边的火铳手听到命令,立刻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轰鸣,眼前斗然腾起白花花的一片硝烟,遮住了这个火铳手的视野,让他再也看不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那张敌人的面孔。差不多就在这个士兵扣下扳机的同时,他身旁的同伴也听到了命令,那个士兵同样纹丝不动地用火铳瞄准着另外一个清军的前额……一个接着一个,在枪声响起后,全神贯注的明军火铳手都条件反射地开始射击。从邓名所在的位置去看,一股股的硝烟几乎同时从前排站立着的火铳兵枪口中喷出,向着清军锋线上的士兵的脸上猛烈地扑去,顷刻之间,锋线上就布满了烟雾,把两军彻底隔绝开。
刚才明军射击的几次排枪声远不如这一次紧密,刚才虽然也是进行齐射,而且只有一百只火铳,不过邓名能够听出来那是一系列的噼里啪啦声,只不过由于间隔太短所以听起来好像是连续的一声;这次的排枪声依旧有间隔,但精神高度集中的明军士兵们,凡是听到吴越望喊声的都在第一时刻开火,其他的人也在听到枪声后马上射击。虽然反应速度稍有不同,也几乎都达到了各自的极限,邓名感觉这一百声枪响中的第一声和最后一声相差可能也就是半秒。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百支火铳的枪声汇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声霹雳,而先前的骤然喷射出的股股硝烟就像是雷声前的闪电预兆,在白烟腾起时,霹雳就骤然而至,邓名感到胯下的坐骑都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匹跟随邓名多次见识过火药的马儿,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来,但还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鼻,就它主人的理解,这是它在表示惊叹之意。
邓名周围的三堵墙卫士的坐骑们,此时也纷纷摇头摆尾,趁着人类紧张地注视战场时交换着彼此间的意见。这些战马都是些很细心的家伙,还有几匹被认为容易紧张,不过每次跟着人类奔向战场的时候,这些战马也都会表现得严肃起来,它们都知道主人不喜欢他们在战场上交头接耳。
这些战马对枪声都见识过很多次了,以前在成都的时候,人类还专门用这种声音不停地吓唬它们、训练它们。战马一开始听到枪声都很害怕,但听得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不再惊慌了。
不过今天的战斗让战马们感到有些不同,这么密集的枪声令它们感到不同以往,而且根据这些战马的经验,它们本以为披着金属盔甲的人类很快就会吼叫着厮杀在一起——在正常情况下,当对面一方冲上来后,总会是这个结果。然后它们就会做好准备,直到背上的人类大喝着踢击它们的腹部,那时就载着人冲出去,按照平时的训练,和身旁的同伴保持齐头并进,把前面的敌人踩进泥里去……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主人就会抱着一大团新鲜的稻草来慰劳自己,多半里面还会搀些胡萝卜,有时还会给一个苹果。战马都知道那时主人会面露微笑,还会在自己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不停地抚摸自己颈上的毛。
所有的战马都知道,人类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凶猛的动物,人类喜欢互相挥舞锋利、危险的金属棍棒,为了抗衡这种危险还把金属片披在自己和马的身上;他们打架时以杀死同类而不是以赶走同类为目的,而且辛苦抢下来的、浸透了鲜血的地盘,居然不会常常去那里找东西吃,有时甚至永远也不去第二遍了——对此马儿都不能理解,如果不是为了抢夺战场上的食物,那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不但马知道这一点,其它动物也都知道。若是马儿老老实实地呆着,狼就会不怀好意地在周围打转。一旦马背上骑着人,狼就会有多远逃多远。而那时马也不再怕狼,而是变得勇气百倍——背上骑着的人挥舞着锋利铁器的时候,马对于同样铁器在手的人都不怕了,还怕狼么?
眼前的硝烟散开,战马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地上躺着一排人类,刚才冲过来的那些身穿坚固小铁片的人都死了。
……
中央这些冲在最前的营绿兵都是铠甲最坚固、士气最旺盛的军官和老兵。这营兵能够被布置在中路就是因为孙思克看中了他们的战斗力,知道这营绿营中有不少优秀的老兵。在局面不利、军心低迷的时候,营中的老兵带头冲锋。他们知道,若是战败难逃被屠杀的下场,披着重甲拼死一搏,或许还有击溃敌军、立功受奖的可能。
而这些带头冲锋的军官和老兵几乎都被当场打死了,他们的头盔被铅弹轻而易举地贯穿,从后脑勺上炸开的缺口中,破碎的骨头、鲜血一起喷出。包括指挥这营兵的绿营副将,也被一枚铅弹命中眉心当场毙命。
“后退,后退!”
吴越望用力地呼喊着。齐射的效果比他想像得还要好,火铳手射击近在眼前的敌人称得上是弹无虚发。不过接下来火铳的表现就有些令人失望,吴越望大声地喊了半天,让火铳兵清醒过来,赶紧从身后的通道中退下去。
早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吴越望就注意到火铳遏制敌人的效果很好,弓箭对披甲兵的全力射击并不能阻止敌人的突击;弩机效果好一些,但如果没有命中要害而是被坚固的盔甲挡住的话,也只是让敌人的动作缓一缓或是变形而已。
而在训练火铳兵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