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瞻并无意倒戈去明廷那边。在他看来,南明无论如何折腾都只是苟延残喘,邓名虽然所向无敌,但从三年前的重庆之战到现在,邓名控制的也不过是成都周边罢了,而且还是从明总兵刘曜、杨有才他们手里接受过来的,而不是从清军这边夺取的。
至于本来尚在明军控制中的剑阁等地,也都被明军放弃了,因此单纯地从地盘上看,至少四川明、清两军的领土变化并不大,甚至明军还稍微有些萎缩,而重庆也依旧在清军的掌握中。尽管高明瞻也承认,川西正变得越来越强大,四川的战略主动权也越来越为明军所掌握,不过明军就算能把清军赶出四川又怎么样?清廷依旧十分天下有其九,尽管邓名击毙了顺治、烧死了洪承畴、擒杀了两个总督,但依旧没有改变南明三王之乱的大局,最多是夺取了汉水流域的一片领土,也就是让南明的局面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罢了;而且明军两次征讨江南,虽然折腾得清军不得安宁,但终究也无法在江南站稳脚跟,更不用说把清朝的势力从两江驱赶出去。
因此高明瞻依旧认为邓名迟早难逃兵败身亡的下场,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站在胜利者也就是清廷一边,但也不要和锋芒正盛的邓名把关系闹僵,高明瞻可不想做一个死在胜利前夕的烈士。
主帅的心思当然不能吐露出去,看到高明瞻如此镇定,本来人心惶惶的重庆城倒也安稳下来。下面还有些小军官私下议论,连有弃城脱逃前科的高巡抚都像个没事人一般,那重庆城的情况可能也不算很糟糕。高明瞻把大批船只派去接应赵良栋一事很快在重庆城中传开,不少人都认为赵良栋可能马上就到,这样高巡抚的镇定自若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高明瞻在无意中极大地稳定了重庆的军心、士气的时候,孙思克的大军依然在和闷热的天气和险恶的山路做斗争。探子报告,在清军停下脚步后,明军的舰队也停了下来。不久后孙思克又接到第二份报告,称对岸好像升起了大片的炊烟,明军可能正在安全的南岸吃午饭。
“果然是无胆鼠辈!”袁佳文弼和孙思克齐声痛骂,他们刚刚找到了一股山泉,就着泉水咽下去些干粮。虽然身为一军之主,但现在孙思克实在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去砍柴造饭了,他的卫士们也都累得够呛。
休息了一会儿后,孙思克又得知明军的舰队有一些向下游开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剩下的还在不远处停泊着。
“弟兄们都走不动了,”缓过来一些的军官来向孙思克报告,有不少士兵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绿营不休息还好,一休息就说什么也不肯再爬起来了,用鞭子抽起一个,转身抽另一个的时候前一个又倒下了:“要不就在这里扎营吧?”
“谁去砍木头,扎篱笆呢?”明军就在不远处,孙思克就算同意在这里扎营,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安全问题。
“下游几里外就有一个寨子,”有个军官报告道:“昨天有一营披甲和两千多无甲在那里过夜,我们扩建一下就可以,就算不扩建,挤一挤也差不多都能住下。”
“还有好几里路啊。”虽然不用扎营让大家眼睛发亮,但一听说还要再爬几里山路,清军又都开始畏难了。
这时清军探子又回来报告,说远远地看见明军又开始登陆了。
“又想骗老子。”孙思克骂道:“等老子过去,他们就又上船走人了,我偏不过去,看他们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现在汉八旗和绿营都不想去驱赶明军了,反正明军也会自己走,还费这个力气干什么?而且孙思克和袁佳文弼都认为今天已经是大胜了,不可一世的邓名屡屡受挫,被汉八旗几次三番地赶下江去,这份奏章报告上去,那也是大张朝廷气概的一桩功绩。
既然想明白功劳已经到手,去撵明军也拿不到首级,清军将领们自然不肯再白费辛苦,他们觉得再多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发去下游的营地过夜。明日把纵队重新展开,保护好交通线上的无甲兵。一会儿路过明军登陆地的时候,明军肯定又会匆匆上船逃走,到时候清军也可以肆意嘲笑这帮鼠辈一番。
登陆后的明军迅速派出斥候驱赶清军的探子,而且这些斥候还从船上带下了体力充沛的战马,不久后清军就不清楚到底在登陆点周围发生了什么情况。
“贼人不会真的登陆了吧?”见势头好像有点不对,有些经验比较丰富的汉八旗老兵开始担忧起来:“贼人登陆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要是让他们上岸排开阵型,就不太好打了。”
“怕什么?他们就算上岸了也就是一、两千甲兵,难道这么点兵马能够挡得住总督大人吗?”孙思克反驳道。昨天被骗了一整天,今天又被骗了五、六次,跑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难道还不长记性地去瞎折腾吗?
几百名先头步兵登陆后,邓名就带着三堵墙开始上岸,忙着把马匹一趟趟从船上运下来的时候,邓名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时是明军最脆弱的时候,对登陆点周围的侦查也很有限。要是突然有大批清军从周围冲出来,就会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还要防范汉八旗又来干扰。
小船一趟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