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就条件反射性地捂嘴,免得当场喷了一桌,把肉偷偷吐出来后,张煌言仍觉得脸颊抽搐,嘴唇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他旁边的马逢知这个江苏佬,仍紧闭着嘴,竭力压制剧烈的咳嗽冲动,眼泪都憋得溅出来了,这东西虽然看着像西瓜汁,但味道却一点儿也不同。
隔壁桌上的情况要稍好,在川军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任堂有些适应了川、鄂喜辛辣的饮食习惯,也尝过茱萸,见这东西熬出来的汤比茱萸还红,任堂心里存了小心,没有一口吞下去一大块。
尽管如此,任堂还是半晌无语。
“这是吃火啊。”任堂出门打了桶凉水来,结果先被张煌言和马逢知讨去了不少,尤其是马逢知,硬是灌下去了半桶水。舀了一瓢水饮下后,任堂评价道:“这东西,比茱萸可辣多了。”
“邓提督就是有眼光啊。”四川火锅号称三流火锅:流口水、流眼泪、流鼻涕,现在周开荒就是这种情况,邓名这个当然非常不正宗,但即便如此也让周开荒异常满意,在任堂缓缓饮水的时候,周开荒吃得是大汗淋漓,还一个劲地替李星汉惋惜:“要是李兄在这里,不知道得多高兴。”
川军中的反应也差不多,去年入川的那批浙江兵能吃,但是吃得并不多,但川军出身的士兵都极为喜爱,在分发辣椒的时候这些士兵都听说了这东西是如何得来的,好多人在大呼过瘾的时候还得意地向同伴说道:“早说过提督是蜀王吧,不是我们四川的,能特意从海外寻找来这样的好辣味吗?”
……
得知川军上路返回后,江宁巡抚心情愉快,饭吃得香,觉也睡得踏实了。
今天得知明军将要路过南京附近的水域时,蒋国柱还特意在场外放牧了一批猪羊,还派人去江里捕鱼,这些东西不出所料尽数被明军“抢走”,听到报告后蒋国柱满意地长叹一声:“提心吊胆了几个月,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啊。”
扬州梁化凤的心情也不错,他得知他的银船平安返回,邓名和张煌言也分别从镇江离开,相比破釜沉舟地去告密,然后拼上老命去戴罪立功,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解决办法。据梁化凤所知,确认邓名走后漕运总督那边也是弹冠相庆,昨天晚上还请戏班子连轴唱了一夜,大肆庆祝官兵击退邓名的赫赫武功;包括知府在内的全扬州的文官都被林起龙请去同乐——林起龙刚刚又行贿穆谭救回了一批满洲太君,更添新功,现在的心情好得几乎可以飞——据说这庆祝还要持续个三天三夜,至于报捷的奏章,更是昨天一早就报上去了。
正在梁化凤惬意地在后院品茶的时候,漕运总督衙门的一个标营卫士突然紧急求见,一脸严肃地让江南提督立刻前去与漕运总督一晤。
“又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林大人想把银子要回去?”梁化凤满腹狐疑地跟着使者向林起龙的官邸赶去,因为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紧急的事所以梁化凤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这不可能啊,林大人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总督大人。”见到林起龙后,梁化凤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好,他注意到戏班子已经被林起龙轰走了,不过戏台子还没有拆显然是走的仓促,扬州知府垂头丧气地站在林起龙身边,笼着双手的两条长袖垂向地面,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看来果然是出事了。”梁化凤心里生出些不详的预感。
“梁将军,你的兵练得怎么样了?”林起龙竟然没有进行任何客套,直截了当地问到。
“难道林大人真动了把银子要回去的念头?”梁化凤惊愕不已,都忘记了回答问题。
“梁将军看看这个。”林起龙面色阴冷,从桌面上拾起一张黄绫向梁化凤抛了过来,尽管漕运总督极力控制,但梁化凤还能察觉到对方严肃的表情掩饰下的狂怒。
“这是圣旨吗?应该不是吧,林大人怎么敢这么对待圣旨?”梁化凤心中满是疑惑,从地上捡起林起龙怒抛过来的那片黄绫,打开才看了两眼,就感到一股怒火从丹田处猛地腾起,直冲胸腹,几乎要从喉咙间撞出来。
“这是私人恩怨吧?这是私人恩怨吧!”梁化凤在心中无声地大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