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内眷为夫君分忧,一样忙得昏天黑地。待各种事务安顿下来,夫妻俩总算有功夫过问一下儿女学业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
“写字能写成这样!”
拉着一双儿女的手,夫人当场就掉了泪,愤怒喝道:“先生到底怎么教的?练兵呢!”
几天不见,原本水灵灵的姐弟两个完全脱了相;瘦了三圈不说,脸颊深陷颜色暗淡。脖子上青筋暴起老高,宛如逃荒的灾民。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若非留意到两人的眼神还算清亮,非昏过去不可。
“不行!我去问问先生,问他到底怎么”
对十三郎的恩义。夫人当然感激在心;可感激归感激,任谁也不能这么干。就算你心内有不满,哪怕有仇也应该冲大人来,变着法折磨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瞧瞧小少爷,面黄肌瘦、脏不拉几像个小乞丐,难道一直没洗澡?还有莲儿。那般清秀的小姑娘,生生弄成泥猴子模样,表情迷茫,衣裙还沾着不少墨汁
最要紧的,夫妻俩这般折腾嘀咕,姐弟俩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各自闷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似笑非笑,手里胡乱比划
敢情写字能把人写疯,连身上乱涂乱抹?
男孩子也就罢了,女孩家这样折腾,将来怎么嫁人?
“太过分了,先生这样太过分了。我”
雍容高贵的夫人瞬间变成街头悍妇,喋喋不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此时她比自己儿女好不了多少,除衣衫依旧整洁外,气色衰枯容颜苍老,整个一被丈夫抛弃的黄脸婆。
“休得胡来!”
林如海一声断喝,拉着夫人的手走到暗处,悄悄嘀咕了几句。
“真的?”夫人眼前一亮,身躯微微颤抖。
“为夫怎敢咳咳,为夫怎能在这种事情撒谎。”
“那可真好。真好”冲天怒气化做狂喜,夫人一边抹着泪,回头悄悄看看儿女那副邋遢样,又不禁心酸惊疑。
“不对啊!听人说修行要静坐”
“妇人之见!眼下什么时候,什么环境。先生自己都不得清闲,哪能安排得了。”
“倒也是可没听过写字能修”
“奇人自行奇事,妇道人家,不要胡乱猜测。”
林如海大摆官威家威,低喝道:“千万莫要张扬出去,此事不仅关系到先生,更关乎涛儿性命。夫人莫非没有留意到,涛儿莲儿虽然瘦弱,精神却很好;尤其是眼神,仿佛能刺破人心”
夫人有些挂不住,反击道:“好像你懂得仙法一样!对了,莲儿不是没有道基吗?难道也能”
林如海说道:“此前先生与匪盗作战,何曾用过仙法?为夫估计莲儿所学也是如此,乃修身之道。”
夫人大惊说道:“修身?像先生那样舞刀弄枪!”
“怎么了?不好吗?”林如海莫名其妙。
“废话!莲儿若修成那样,将来怎么出阁?”
“这倒是个问题。”林如海目光忧虑,仿佛女儿已变成万人敌,无人能够驾驭。
“再厉害也是我女儿!这样也好,起码不受气。”夫人嘀咕着,忽然又变得高兴起来,无视林如海的哀怨目光,悠然而去。
“莲儿涛儿,还不去洗漱!”
凡人俗物,很难想象修家需经历多少艰苦,林家姐弟初涉道途,连最最基本的引气都尚未领悟,其父母便已开始想象儿子飞天遁地、女儿纵横沙场的“可怕”场面。不过这与十三郎无关,不屑理会也顾不上理会,此时的他正忙着接客,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比预料中来得早。”
车内无声无息多出一条身影,十三郎头也不抬,说道:“不怕我杀了你?”
“妾身一腔善意而来,先生怎么会杀我呢?况且”猫猫女声音依旧那么清脆,娇笑着抬手解去黑袍,露出宜嗔宜喜的脸。
“先生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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