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和小十七进了黑塔以来,舔血渡日,一身血污汗泥,不曾沐过浴,身上早难受至极。
但塔中,一来没有水源,二来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偷袭,哪敢想什么沐浴的事。
这时进到这个隐秘洞中,无需担心有黑塔护卫闯入,又有一汪泉水。
小十七大大咧咧地脱了衣衫,只穿着里头中裤,一头栽进泉水,被冰冷清凉的泉水一浸,舒服得打了个哆嗦,朝十一叫道:“喂,丫头,洗洗。”
十一是看惯了小十七光裸上半身的,换成以前听了这话,铁定一只鞋子给他砸过去。
但这会儿,突然想到被平阳侯轻薄的那一暮,愠怒中,脸上火烧一片,别开脸,将小绞儿放下,让它自己玩耍。
小绞儿浑然不知母亲已经死去,吃饱了金莲子,咬着草尖玩得累了,窝到母亲怀里安静地睡去。
十一抱了膝盖坐在一旁,看得阵阵心酸,对小绞儿越加心疼爱怜。
暗下决心,以后定要送小绞儿寻到亲人,认祖归宗,可是……
去何处寻找?
唯一的线索,就是绞龙口中的世子。
然这以诸侯国遍布天下的年代,‘世子’更是多不胜数。
实在不知该如何寻找绞龙口中的‘世子’。
至于她上一世的身份,她反而并不多想。
一来认为赤水青衣是传说中的仙人,她一个凡人,岂能是仙人转世?
绞龙认为她是赤水青衣转世,或许是因为赤水剑在她手中的原故。
虽然她这一世。真正的名字,也叫青衣。
再说她在黄泉走过一趟,知道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一碗汤水下去,便洗去了前世所有记忆。即便是追寻着前世,与你前世相识的人,也都各自轮回。再不相认,到头来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守着那些回忆,岂不是越加孤独?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记得的好。
一只大手按在她肩膀上。“小绞儿虽然没了母亲,但不是有我们吗?我与你一同养着它们,不会让它们孤单。”
十一回头,迎上小十七真挚的眼眸,“它们应该还有亲人,可惜,我不知该往哪里寻找。”
小十七看了看熟睡中娇憨可怜的小绞儿,“慢慢来。只要有心,总能寻到。”
十一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
小十七视线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她的小脸如白玉兰花瓣一般清新娇嫩,但身上衣衫无处不是血污尘泥。
心下怜惜。她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却要和他一样在这充满血腥在戮杀中求生存,真希望能有一日,让她远离这样的戮杀。
然这时,不管他心里有再多的不忍心,但都必须让她更坚强,更冷心冷肠,只有这样才能面对前面无休止的戮杀,离开黑塔。
收起心底的那一抹柔软,掩了鼻子,“真没见过,能比你更臭的女人。”
十一打鼻孔里哼了一声,才说了两句人话,转眼就打回原型,丢给他一个白眼,连争辩都省了。
两个月在汗里血里的打滚,谁能不臭?
以为她喜欢这么臭着?
他也不过将将在泉水里爬出来,就来嫌弃她?
“我喜欢臭着,你不愿闻,可以离我远些。”
十一话是这么说,人却站了起来。
小十七吡着嘴,‘哧’了一声,将洗净的衣衫往树枝上一挂,于洞中收集枯枝点火。
这里虽然是一处山洞,但极大,洞中又有些树木草藤,收集些枯枝点燃来烘烤衣裳倒是容易。
十一身上血污沾身,实在太难受,犹豫了一阵,仍是走向泉边,脱去靴子,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泉水边,便于拿取的地方。
十一这时候的身形虽然不象成熟女人那样波澜起伏,但绝非刚进生死门时的模样。
而泉水清澈见底,哪敢脱衣裳。
穿着衣衫步下泉水,在水中于衫下洗拭身上污渍。
小十七没听见十一有脱衣服的动静,咧了咧嘴,嘀咕道:“小屁丫头一个,没胸没屁股,又不是没看过,谁稀罕看么?”
她没穿衣服的模样,他确实是看过的。
在十一刚进生死门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地倦缩在角落,细胳膊细腿,单薄得如同扒了毛的小鸡花。
他声音虽小,但十一的耳力却是极好,字字听了个清楚,恨不得在水下捞个鹅卵石向他后脑勺砸过去。
十一看着背对泉水而坐的小十七,绷着的小脸柔和不少,小十七口角上从来没个正经,但行为上,却不失为一个君子。
然她担心的不是小十七,而是凭空而来,又无故消失的蛇侯,不知蛇侯会不会,突然又再出现。
几层衣裳裹在身上,也委实难洗,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连着衣裳弄得干净。
拧了多余的水,湿达达地坐到火边烘烤衣衫。
小十七把烤得焦黄的馒头递给她,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十一身上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