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射在这群狼狈不堪的溃兵身上显露出淡淡金黄。怒江近在咫尺,回家的信念也变得坚定起来,即便他们当中因为刚刚的战斗而失去了挚爱的战友,即便自己身上带着一股臭味和伤疤回家,但每个人都找回了已经失去的自信。
秦怀日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愣住了。挥挥手叫大家安静下来,仔细聆听,“大家听到了什么?”秦怀日问,过了一会儿,许志飞兴奋的喊叫“是流水声!流水声!回家啦,我们要回家啦。”
前方的流水声虽然微弱不易察觉,但在这些人看来此时的流水声就是一曲动听的天籁。微笑不知不觉就浮现在疲惫的脸颊上,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鬼子,终于要到家了。
溃兵们呐喊着,奔跑着,寻着水声满怀信心的向前进。渐渐的,流水声越来越大,从原先的微小变得强烈。绕过一片树林后,一条滚滚奔腾的江水出现在众人眼前。汹涌波涛的气势,冲击在石崖上激起的朵朵浪花,这便是怒江,咆哮东去,浩浩荡荡,发源于纯洁的青藏高原,以威严的气势屹立于云贵高原之上。
秦怀日脸上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灿烂笑容,踩着江滩上的鹅卵石。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溃兵们再也忍不住对家的思念,奋勇向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回到东岸。来到江边上,人们互相拥抱着,哭泣着。心里有太多话要对家乡倾诉,有太多苦要对同胞诉说。无论怎么样,自己坚持到最后了,来到这里——怒江边上,这是自己最大的胜利。
“要找个船家,要不然没法渡江。”秦怀日站在江边上,人们停止了欢呼。长年的征战练就了自己强劲的身子,就是跳进江水里,以现在的斗志,游到江对岸也算不了什么。可事实是,师长的遗体要安全带回,带着遗体,怎么也游不过去。
秦怀日立即吩咐下去,叫人到附近的渡口看看,有没有能渡河的小船。许志飞乐呵呵的去找渡河船了,山高林密的滇西,历来自然环境就恶劣,也正是如此,生活在这里的滇西人在与自然抗争的过程中养成了野蛮的性格。
而怒江更是滇西最险要的地方,想要找到能渡江的渡口和船,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去寻找江船的士兵,其他人都坐下休息,身子底下的鹅卵石此时比棉花还要舒坦。互相靠着对方的背脊,十多个想家想疯了的士兵就这样修整,没有食物,没有行军帐篷,更没有那层薄薄的棉被,有的只是心里无限的喜悦。
秦怀日走到担架旁边,掀开毯子的一角。看到的仍然是戴安澜安详的脸,仿佛戴安澜并没有逝世,而在沉睡。秦怀日放下手中的步枪,向自己的师长又行了一个中国军人都会的普通军礼。
“师座,马上就可以到家了。您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以后的事情不用再操心,有我们来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长官教诲,铭记在心,驱逐日寇,还我河山。”说着,秦怀日的脸上划过两道晶莹的泪水,笑容依然挂在嘴边。
“营长,营长!快跟我去看看……”许志飞这时候急匆匆的跑过来,秦怀日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擦干眼泪迎着许志飞走去,“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找没找到船?”
许志飞一路飞奔回来,气喘吁吁的,王靖文递上自己的水壶。许志飞一饮而尽,断断续续的说:“渡船……渡船是找到了,可……可出了点小意外,营长,现在不好说清楚,还是去看看吧。”
许志飞带着秦怀日去看刚刚发生的事情,走了一小截路。秦怀日拨开树枝就看见了一座茅草房,房屋紧挨着怒江,江边就停着一条小船。三个士兵抬着枪,尴尬的站在屋子外面,进去也不是,开枪也不是,只见他们犹豫不决的把枪口对准房屋,然后又不自然的放下。从屋子里传来女人的撕吼声,摔东西的呯嗙声。
“怎么回事?”秦怀日走到上来,士兵们不知该如何回答。许志飞跑上来说:“营长,还是你自己进去看看吧。里面有个疯女人,我们怎么说,她就是不听……”
秦怀日不多说,一脚就把摇摇欲坠的木门给踹开。
“我说……你这姑娘家怎么比牛还犟,和你说了,我们是远征军。不是鬼子,你……究竟要我怎么解释你才相信啊!”屋子里比外面暗了许多,张敏都快急出汗来了。
巧儿手里握紧一把砍刀,对着张敏乱挥。昔日的青涩早已被此时的疯狂给代替,迷乱的头发散披在肩膀上。“滚开!给我滚开,快滚!”疯狂的巧儿仍然叫嚣,张敏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倒不是因为怕巧儿的砍刀,而是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实在是有苦难言。秦怀日冲过去一把夺下砍刀,拉住巧儿的肩膀。直到现在秦怀日才看清楚,从这个姑娘的装束上来看是个滇西的少数民族。
秦怀日狠狠的把巧儿打晕了,旁边的张敏看的是目瞪口呆。营长还真对女人下得去手,估计那一下还是有些分量的。转过头来,秦怀日吼了一句,“合你就这样干看着啊?赶快叫人把师座的遗体弄过来,一起渡江。”
张敏支吾着,“那……这疯女人……”
“一起带走,留在这里那还了得。”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