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7年x月x日,xx省x市种子公司。
“哥,你快开车到市种子公司仓库。对,种子公司仓库,小姨帮我们联系了两车货,拉土豆种和玉米种,拉到江县,价钱还可以。”冯家国冲着手机里说完,才又放下手机对江县种子公司经理点头哈腰的笑道:“王经理,搞定了,我哥的车马上就到种子公司,两驾双桥车,二十五吨种子,一趟就拉完。”
王经理满意的点点头,他没法没满意,二十五吨种子,按理来说要三辆双桥车才能拉走,中介公司的车运费起码要两千一,可这个个子矮小的圆脸司机表示他们俩兄弟的车敢超载,运费只要一千八,节约三百元不说,介绍他们拉种子的那个中年妇女还要用市种子公司的公款请他吃饭,王经理何乐而不为。
王经理想起衫树园的那个饭局,肚子便开始抗议了,对冯家国说道:“那麻烦你在这里招呼上货了,我去吃点饭。”
冯家国的腰哈得更低了,脑袋差不多贴到裤腰上,满面堆笑,尤其是脸上那颗苍蝇大的黑痣都快跳起来,“王经理放心,你慢走。”
王经理走了以后,冯家国马上变了脸色,一幅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模样,对着正在搬种子上车的几个装卸工大嚷大叫道:“快点,快点,老子还要赶时间!”又飞脚踹在一个五十来岁的装卸工屁股上,“老不死,快点!”
那个装卸工正抗着一袋一百五十斤的土豆种,本就是步履艰难,被冯家国这么一踹,立即摔了个大马趴,那袋土豆也砸在他身上,疼得直哼哼,半天爬不起来。
“老于,老于。”其他几个装卸工忙扔下种子袋,七手八脚把那个老头扶起来,一个个对冯家国怒目而视。
冯家国可不怕他们,“看什么看?不想干就说一声,我让我姨妈开除你们。”
一个年青的装卸工撸起袖子,大骂道:“冯家国,你少他妈狗仗人势!”
冯家国吓得连退几步,“你想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干了?”
那年轻的装卸工刚想说话,那个叫老于老年装卸工拉住他,“小张,算了,是我不小心。”小张知道老于家里还有俩个孩子在上学,全靠他卖苦力和老婆摆地摊供养,不想连累老于,只是狠狠瞪了冯家国一眼,扶着老于到一旁坐下,自己又去搬运。冯家国撇撇嘴,把这两个装卸工模样记下,准备呆会到当主任的姨妈那里告状,砸他米的饭碗。
哼着黄色小调过了一会,冯家国突然想起一件事,忙掏出崭新的手机,也不管种子公司仓库门前有多少人,小心翼翼的把新手机往地上磕,直到把手机外壳磕裂,冯家国才满意的咧嘴。这是他磕烂的第四部新手机了,只要一个月的包换期快到的时候,冯家国就把手机外壳敲破,然后拿去手机店调换新手机,不给换就赖在那家手机店里不走,闹得他们没法做生意,现在那家倒霉的手机店的营业员看到他家两兄弟来都已经想哭了——因为冯家国的大哥冯家斌也换了三次。
没多长时间,冯家斌也开车赶到种子公司仓库,照样是对装卸工喝骂一阵,两兄弟交换一个眼色,便心领神会的开始行动了。
时值春初,市种子公司仓库里各地来拉种子的车多达数十辆,热闹非凡,冯家斌四处去找仓库管理员答茬,从那个倒霉蛋腿上的腿毛长短唠叨到小白菜卖两块钱一斤,搅得那个倒霉蛋头晕脑涨,可又惧怕冯家斌那个小姨,不敢不理他。冯家国乘机从仓库里搬出几袋花生,塞到货车工具箱里,直到工具箱全部塞满,然后又拎出几袋辣椒种,提溜到驾驶室后座,前座驾驶台下。
冯家国的动作没有逃过装卸工们的眼睛,可惧怕他的小姨,谁也不敢说出来,只有那个叫小张的装卸工气不过,悄悄把一根铁钉塞在冯家国的货车左前轮下……
直到能藏货的地方都塞满了,冯家国对冯家斌使个眼色。冯家斌才结束对蜂窝煤涨价的长篇大论,又顺手抓起一袋十公斤重的南瓜种,“拿去路上磕。”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抬腿就走,那个倒霉的管理员早已被他唠叨得想要发狂,巴不得他早点滚,也没说什么,好在那袋南瓜种也不用他出钱,可以向公司里报损。
货终于装完了,王经理也回来了,可王经理已经喝得站都站不稳,指着冯家兄弟结结巴巴说道:“厄,你们,你们先拉到江县种子公司交货,我,我明天再回去。”
冯家兄弟大喜,满口答应,没有人押货,他们大可以把货物在路上卖掉一些,反正不用他们负责尤其是那些玉米种是良种,现代流行吃良种玉米,比杂交玉米可贵多了。何况冯家斌车上还装得有五公斤罂粟籽,是帮亲戚家的饭店带的,这回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神啊,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一个爱人都没有……”冯家斌在车上哼着小曲,他有资格这么哼,他今年二十九岁了,相亲二十六次,全部宣告失败,最长拍拖时间一个月,最短半小时,他如果还没有资格哼,那么还有谁有资格?至于他二十四岁的弟弟冯家国,也有十一次失败经验。
已经到有司机鬼门关之称的鸡肠乡了,这里连续有三个急弯,又是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