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离开袁府后,久久未能入睡的宋教仁背着双手站在走廊上望着如幕夜空,看着那繁星点点,他的神情中却又是时喜时忧,一副变幻不定的模样。
宋教仁站于走廊处,而王宠惠这位北洋大学法科毕业后又在美国得法学博士学的司法总长则坐在走廊内的椅子,在宴会结束离开大总统府后,他便同宋教仁一同来到了宋府。
“不得一言、不得一面,不得其人啊!”
三个不得之后,宋教仁笑叹一声。
“咱们的大总统是算计好了一切,先遣杨度往日本上船请李子诚往京,再行以欢迎,摆以盛宴,可却拒我等之外,真是……”
笑叹着,宋教仁的面上尽是一些可惜之色,原本以为能在宴会上,与那李子诚一番长谈的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唐内阁里四位南方革命党出身的总长,虽说只有三人往京任职,但是在今天的晚宴相,三人却被分于外桌离于内阁,这显然是刻意安排的。
“大总统好算计,那李子诚未必又不是好算计!”
王宠惠微微一笑,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
“袁氏之势,加以李氏之财,两人可谓是天造地设之合啊!”
“无谓天造地设,只要那李子诚愿意借款于政府,政府便可度当前之危局,有李子诚为榜,政府即可于国内自行强迫公债,寻得2000个中国富翁各买1万元公债,如此一举便有2000万元了,如此一来,政府财政之危可缓,自可从容与列强交涉借款一事。”
尽管嘴上这般说,但是想到那李子诚竟然投袁世凯之怀,仍然难免心觉可惜。
“可惜,如此年青之青年,竟……”
摇头轻叹一声,宋教仁反而随之释然,自己的确对李子诚满是好感,但他毕竟只是商人,商人逐利,如此而已。
“在南边,不少人还对他心存奢望!”
王宠惠缓声道出一个事实,需要李子诚银子的人并不只是袁世凯一个人,南方亦是如此,尤其是那些对拱手让出政权而不甘的人。
在他们看到,李子诚的银子就是改变一切的关键所在。
点点头,宋教仁的神情显得有异常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后,他才开口说道。
“只要李子诚在京城一天,我就不会去拜望他!”
这句话反倒是让王宠惠一愣,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天前南边就已经来了电报,希望他和宋教仁能够拜访李子诚,联络彼此感情。
“若他愿意借银于政府,济困于政府,自是共和之功臣,若是不愿,亦是私人之事,你我二人断不能因私而废公!”
一句话引得王宠惠陷入沉思之中,而宋教仁依然站在走廊边,眼望着星空半晌无语。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怕此时杨皙子正于宾馆游说李子诚吧!”
王宠惠在心里嘀咕着,倒是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宋教仁为何会做此选择,或许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人去游说李子诚,借款政府,以助政府渡过当前财政危局。
可扬度能说服李子诚吗?
“若是杨皙子从李子诚那弄到了钱,到时……”
王宠惠只是在心里想着,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未说,他知道,对于宋教仁来说,那些话自己还不如不说,就像他先前说的话,实际上他早已抱定主意,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帮南方争取李子诚。
哎!终归还是太过于理想了!
这位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法学博士自然知道,政治从来不是宋教仁这种理想主义者应该进入的行当,这种人……
最终,王宠惠还是在心下发出一声叹息,不再言语,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也只是一名法律专业之人,对于政治……自己同样也是外行,而且也是……
“说实话,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李致远能把银子用在实业上,这样……或许才是对国有大益,可,……”
沉默片刻,王宠惠又是自嘲似的一笑。
“现在国家却又需要他的银子!但愿杨皙子能说服他吧!”
看不透啊!
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李子诚心里头犯起了嘀咕,今天看这袁世凯和书上写的那是大相迳庭,那个是相差甚远,从今天见面后的一言一行,无论怎么看袁世凯都不是“史书”上那个“窃国大盗”,反而更像是一个忧国忧民,而且是一位有远见的领导人。
可……
“中国之事在于内政,内政不稳,则国之不存!”
思考着之前袁世凯的从外局转向内政的话语,李子诚却又突然一笑。
政者!口言之,身未必行之!
见识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领导,可那些领导的另一面呢?
为什么会对袁世凯生出好感,恐怕还是因为……自己见过了太多的领导的作派,所以才会对袁世凯这种身居高位却毫不端架的亲近做派生出好感,进而再加上他的那番话和之前的盛情款待,好感渐浓起来,可事实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