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本地的方言,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的原因,这几个字说得极为含糊,我一时没有听明白,直到他结结巴巴又说了一遍我才听懂。
我几乎立刻就相信了他是人,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特殊了。电影里面的怪物都只会狂吼乱叫,偶然有说话的,说的也是标准的英语或者别的语言。而一个造型这么前卫的怪物,张嘴就是一口标准的潍城乡下话,让你不由得不信他的确是个人。
可能我说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小花也呆住了,我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俺叫葛二黑,长官,嗯撸子白指着俺中啊吧?(你的枪别指着我行不行)”
说实话我十倍这口地道的潍城话给制住了,反应了好一下才放下枪,“葛二黑,你是干什么的?”
这怪人看我把枪放下了,松了一口气,竟然开始扑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奇多醭土,享窝囊来!(这么多土,真脏)”
我有点憋不住了,小花早就笑成一团,转头对我说:“这家伙倒有意思!”
我笑着说:“葛二黑,你别闹了,好好回答我的话,等会放你出来给你换身衣服!”
葛二黑马上就住了手,头一抬差点撞上笼子顶,“新衣裳?白老人!(别骗人?)”
我看着家伙单纯的可以,点头道:“不骗你,你说吧,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啵,恁立个字据!(这样吧,你们立个字据)”
我一听顿时大怒,这家伙竟然这么黏糊,当下举起枪来,“你不说我崩了你!”
葛二黑顿时老实了,“长官,恁白失张,俺木舞弄恁,其他书友正在看:!(你们别冲动,我没糊弄你们)”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在手枪的威慑下,葛二黑操着一口潍城官话,将自己的前生今世和关于此地自己的理解介绍了个底掉,虽然口音上引起了不少问题,给我们的理解造成了很大的障碍,但是最终我还是搞明白了。
葛二黑是城郊的农民,家中两亩薄田,一头瘦牛,日子还算过的去,自己是家中的小儿子,父母难免娇惯,但是家境所限,也没大享过什么福。那个时候富人家的少爷遛马斗狗之徒甚众,但像葛二黑这样的贫寒人家,其实也不乏些游手好闲之辈,葛二黑就是其中一个。整天跟一帮二流子混在一起,招猫逗狗,虽然远远谈不上无恶不作,但也是骚扰了一方乡里。葛家老两口虽说对自己儿子的行径非常不满,但是毕竟没有什么大恶事,所以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葛二黑毕竟家贫,人又老实木讷,空有个混的样子,算不上个混子。所以在外面混的时候难免被人欺负,有一日,为了些琐碎小事,葛二黑又被镇里的混子们羞辱了一顿,闹得狼狈不堪。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生气,干脆家也不回了,掉头往城里走。
潍城这时候已经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葛二黑折了面子心中赌气,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虽然明知道自己在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但还是闷着头往城里闯,心里琢磨这真要给鬼子查住了,干脆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今后四里八乡里谁提起葛二黑还不得跳着大拇指赞上声好汉?不但今日耻辱得以洗刷,自己家里也有光彩。
想法不错,但是混子就是混子,胆魄这种东西可不是赌个气就能长出来的。葛二黑入城之后不久就被鬼子盘问上了,英雄葛二黑开始还能嘴硬两句,被白手套推了一把之后立马变成了狗熊,光宗耀祖的想法烟消云散,满脑子里就后悔不该到城里来,就算是在城外坟地里凑合一晚也好,死鬼总比活鬼好伺候一些。
鬼子认定了葛二黑心虚,一枪托干翻了他拖着就走,葛二黑完全吓晕了,竟是连挣扎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铮亮的小汽车停在旁边,那时候这种东西绝对是个稀罕物,就连自认将死万念俱灰的葛二黑都忍不住抬头打量,想看清楚那个拉车的小鬼究竟藏在这个铁匣子的什么地方。
里面的人跟押着葛二黑的鬼子说了两句什么,那两个鬼子恭恭敬敬地点头行礼,直到车子拐过了弯才重新站直。
葛二黑被关进了黑牢,三天之后被秘密押送到了这里,准确的说,是楼上,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在那里他接受了一系列的身体测试,然后被装进了一个人形的盒子。之后是漫长的十天,待在这个盒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好在每天还有食物和水通过盒子上的口子送下来,让葛二黑还不至于完全绝望。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是经过最初的一段惶恐之后,这小子十分准确的意识到了鬼子并不想杀死自己,既然死不了,也就放了心。我们都知道,想的越少的人越快乐,就像是猪从来不会抑郁一样,葛二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安逸过,也想不到别的什么问题,索性每天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过着自己想象中精彩的人生。
第十天的时候,突然有一粒石子顺着往日送食物的管道落进了他的嘴里,很快又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咽喉飞速滚落。紧跟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