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的血勇之气很足,组织性却也很差。戏志才也知道自己算不上名将,也没在阵型上动什么脑筋,只是摆了个最基本的冲轭阵。
三万大军依照左、中、右、后四个方位排出了一个“十”字。中军突前,两翼分开。后军作为预备队,时刻准备冲上前在关键时刻给敌军以致命一击。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阵型,谈不上有什么特殊效果,但无论是行军还是交战,都能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
“前军稳住,zuoyou两翼斜向上前,切断他们!”紧张感驱除了戏志才身体的不适感,高声向臧霸做出提示。
臧霸也是沙场宿将了,虽然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会战,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但有了戏志才的提示,他的将令却也不慢。
“呜呜……呜呜!”传令兵举起号角,鼓力吹出阵阵长鸣,旗手也甩开了膀子,将大旗摇得虎虎生风。战鼓随之而动,如春雷般炸响,滚动在天地之间,泰山贼的斗志转瞬间便提到了最高。
“十”字形大阵缓缓向前移动。即将与对方相接的前军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很快恢复了镇定。一直以羽箭向敌军招呼,却收不到什么战果的zuoyou两军丢下猎弓,提起兵器,呈剪刀状,慢慢向前迫近。
另一面,青州民兵大军的冲势很猛,但效果却很糟糕。在冲击过程中,锋矢阵的两条侧翼已经彻底脱离,fǎngfo一支做工太差。到达目标前,尾羽就已经尽数脱落殆尽。箭杆也摇摇欲坠的劣质箭矢。
然而,就是这么一支队伍。爆发出来的斗志却全然不在泰山群寇之下。
队列虽然在冲锋中瓦解,但冲势却始终没有丝毫减弱,无论是依然冲在最前方的箭头,还是中途掉队的两翼及后军,自始而终都保持着甚为决绝的冲击势头。
阵型可以乱,但决死一战的决心不会变!
对此,泰山群寇有人为之心惊,历来谨慎的臧霸就皱起了眉头;有人大声嘲讽谩骂,认为民兵不知死活。孙观、尹礼挥舞着大刀,倒是很有激励斗志的效果;阴险狡诈如昌豨,则是一脸沉思,戏志才知道,对方正在思考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民兵斗志高涨,除了保卫家园的信念之外,更重要的无疑是主将的身先士卒,徐庶的将旗一直处在最前沿。
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到环境的感染。所以主将的身先士卒,对乌合之众来说,通常有着极佳的激励效果。
徐将军都冲到最前方了,谁的命还能比他金贵?
好日子一共还没过上几天。家园要是没了,大家怎么活?家中的老小怎么活?
冲上去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冲上去拼了。死也不能让强盗的脏脚踏进家园,对着家中的老小亮出刀子!
当整个军阵的核心都抱上必死之志的时候。其他人也迅速忘记了恐惧。头顶上还有羽箭在飞舞,死亡就在身边。就在前面。昔日的邻里或袍泽一个接一个倒下,跑动中的人却疯了一般,根本不想做任何停顿。
最终,两军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刹那之间,山贼前军便如遭受重锤的岩石般,碎掉了厚厚一层,‘十’字大阵上面那一横,几乎彻底被削平了。
而锐利如刀的锋矢阵列也立刻变钝,前排勇士冲锋速度骤然下降,后排的民兵却因为跑动的惯性继续压上来,或者将挡在路上的贼兵捅翻。或者被武艺高强的府兵将士砍倒。
层层叠叠的尸体倒下,地面上很快就淌满了红色的泥浆。
交战双方却没有一方退缩,前仆后继,不死不休。这是勇气与意志的较量,这是男人之间尊严的较量。双方各有各的的信念,无谓高尚还是卑劣,最终都只能靠着手中的刀枪来证明。
地形的效果慢慢开始显现,借助着脚下土地的坡度,武艺和装备都不如对手的民兵居然与山贼们杀了个旗鼓相当。前方的弟兄不断倒下,后方的弟兄如同潮水般涌上前,一浪紧紧跟着一浪。
锋利的战刀砍在单薄的麻布衣衫上,瞬间切开一条半尺多长的口子。在体力即将崩溃的刹那,满手老茧的汉子们却忍痛从敌人的尸体上拔出短刃,狠狠地捅进对手的小腹。
两个人同时摔倒,却仍然不肯罢休,彼此拥抱着在血泊中翻滚,撕打。直到其中一方完全无法再动作,另外一方才停止攻击,倒在对方的尸体旁,大笑着合上双眼。
雪花陆陆续续飘落下来,盖住地面上的尸体,殷红。而那浓重的殷红色却不愿被掩盖,用自己的不甘熔化了白雪。丝丝白气,条条而起,一缕缕殷红汇聚成股,成溪,成河,蜿蜒着顺着山坡流下。
这是人世间最凄凉的场面,也是人世间最壮烈的场面。生命在最后时刻汇成一曲绝唱,任何乐器无法奏鸣,任何曲调无法比拟。
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泰山众寇多半都被惨烈的战斗所吸引,只有戏志才还保持着旁观者的冷静,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眼前这路民兵的表现,实在有些令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