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骑兵无法忍受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部分悍卒不等号令,便纷纷回身举弓,试图还以颜色。义从对射向身体的箭矢不闪不避,只是用骑盾或马槊拨打射向战马的,然后再次举弓,准确的将最有勇气的那些敌骑一一点杀。
最有勇气的悍卒一死,剩下的人意识到,厄运马上就要降临了,于是干脆一扯缰绳,带着马向斜刺里跑出去了。他们赌的就是追兵的目标是袁绍,不会对他们这些小兵不依不饶。
果然,白马义从毫无分兵追杀的意思,只是紧紧的追在袁绍的大队人马后面。
先行者的经验,迅速被后来者所吸纳并效仿。冀州骑兵争先恐的跑着,一旦发现自己落在队伍最末端,就干净利落的扔掉武器,往其他方向逃开。
袁绍的队伍真的和壁虎一样了,一受到攻击,就立刻果断的断尾求生,但他却没有壁虎的再生领,结果就是他的队伍规模迅速缩小。
从赵云开始追击,两军发生接触至今不过跑了两三里地。结果队伍竟然减员了四分之一!足足五百人消失了!
其中真正因为被白马义从射死射伤而掉队的,一共也不超过五十人,其余的都是往其他方向逃跑了的。
袁绍顿时就懵了。
他以为至少可以逃到某个城池附近,然后趁着对方后援未至,依托城池和城内的援兵与追兵一战。能歼灭对方最好,歼灭不了能赶跑也行。
谁想到敌人的追击竟然这么犀利,自己的部队竟然这么窝囊,才跑了这么点距离,连离战场最近的鄃县还在三十里开外呢,就已经狼狈若此了,后面的路还怎么走啊?
如果他能冷静点。好好反思一下就会明白,一支抛弃战场上激战的友军的部队,士气和斗志就会变得相当低迷。
在安全的地方唱高调,盛赞牺牲和奉献很容易。但士兵也不是傻子,碍于名士们的权势,他们不会当面反驳,但也不会傻乎乎的就这么被蛊惑着去送死。特别实在权贵们已经穷途末路的时候,再没有化的人。也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怎么办?”袁绍茫然回顾左右,昔日冠盖如云,名士如雨的景象已然不再,回应他的只有几个老伙计了。
“可留一支偏师断后,缠住赵云,不过……”郭图言辞闪烁,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向丑,那赵云岂是个好相与的?随便留一支偏师,说不定三两下就被击溃了。可让丑去送死这种话,他再无耻,也没法说出口啊。
不知是听出了郭图的言外之意,还是来就有此意,丑慷慨应诺,昂然请战:“主公,某愿与那赵云死战,助主公脱身!”
“好,好!子众不愧吾的樊哙啊!”袁绍大是感动,动情道:“子众,你放心便去,亦不须死战,待吾去远,你下马降了便是,将来若有再会之日,吾定不以此为嫌。”
“主公简拔丑与行伍之间,待某有若子侄,某必不负主公!”
“也罢,你既不愿便降,亦可且战且退,觅机自行脱身。吾便将五……”袁绍咬了咬牙:“不,八百骑兵与你,切记,不可死战,当以全身为上。”
“末将遵令!”
一千五百残兵再次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在丑的率领下返身邀战,另一部分人继续向西逃窜。
“将军,久违了,一向可好。”赵云对丑的返身阻截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将弓放回弓囊,向对方轻轻一拱手,朗声寒暄。
“赵将军今非昔比,已是青州大将,天下皆知其名,丑碌碌之人,哪里谈得上一个好字?”赵云的话有些歧义,但丑和对方打过一场,倒也知道对方就是这么一正经之人,倒也不以为怪。
他的兵虽多,但精锐程度和士气远远没法和对方相比,打起来的结果实在不容乐观。他的目的是牵制对方,拖延时间,对方既然愿意寒暄,总好过打生打死。
“我家主公宽仁尊士,大有古人之风,将军的武艺胜云十倍,如今河北大势已定,何不早日弃暗投明?”战前答话的目的,当然是劝降。
丑摇头,斩钉截铁的答道:“冀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屈膝的胆小鬼!何况贵上还未必便胜,我家主公当日单身赴冀州,在渤海区区数月,还不是聚拢了威震华夏的武力?今日主公尚存数郡之地,更有多路盟友守望相助,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赵云静静看着这个勇气十足对手,突然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了。不过想到说不说,结果都不会有太大改变,他还是淡淡的开了口:“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云只带了四百余骑,就敢追击将军的两千骑,胜算何在?”
“当然是,唔……”丑张口就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是一滞。从结果反推,赵云固然胜券在握,可若是易地而处,青州军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似乎没必要让赵云这样的大将冒险。
再多抽调一千骑兵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将军,你转身狙击,想必是存了必死之心,可云却不急于抢攻,你认为是何原因呢?”赵云又问。
“……”丑当然不知道,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