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鄃县时,王羽招降还可以说是为了兵不血刃的夺城,可现在,张颌手中只有两千残兵,实力并不比焦触、张南强多少。
可是,对焦、张之流,孔融只是许诺,只要投降,就保证他们的性命无忧,其他的待遇,一概没提。
显然,这又是王羽限制豪强的政策倾向的体现,当然也可以说是任人唯贤。张颌对自己及同僚们的军略,还是有着很清晰的认识的。
王羽的赏识,对他很有触动,不是每个胜利者,都会对败军之将这般礼遇的。可让他担心的。这位胜利者的前途到底如何?
尽管王羽出道至今,从无败绩,以弱胜强的大战不知凡几,可是,当年的项藉不也是如此吗?后者一辈子只打过一次败仗,结果就把江山和性命一起都给赔上了,王羽会有所不同吗?
张颌不是很确定,他甚至找不到可以参考的对象。
青州五上将之中,徐晃、黄忠都是寒门出身。特别是黄忠,混迹了半辈子,居然还只是名小吏!这种底层出身之人,就算家世有点名堂,对仁慈大义那一套东西。也会特别推崇。
于禁压根就是王家的私兵嫡系出身,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
太史慈的家世倒是不错,可这人行事的作风,本来就与常人迥然有异,说他投效王羽是奔着前程去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张颌是一百个不信。
再有就是赵云……想到这位少年将军,张颌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和对方应该有些渊源,他对赵云的了解,远在其他人之上。以这少年的性情。投效王羽的时候,会考虑什么长远之计,利益攸关的内容吗?
武将如此,文臣也差不多。
田丰本身就是个异类。在韩馥手下吃不开,在袁绍手下一样吃不开。在青州倒是如鱼得水了。那贾文和据说是在战场上被俘虏的,加入的过程也是可想而知。
孔融?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人和祢衡那种人相交莫逆,城府能深到哪儿去?他在朝时,聚在他身边的,尽是一群不得志的,真正的实权人物,不知被他得罪了多少,最后被董卓发配北海,连帮忙说话的都没有,可见其人缘如何。
至于国渊、王修之流,那都是走投无路的家伙。想想吧,在投效王羽之前,国渊甚至已经在去辽东的船上了!
把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造出了震惊天下的青州军,当然是王羽的本事,可他施政的偏颇,始终是个隐患。
百战百胜这种事,是不足为凭的,谁知道垓下之战什么时候上演?比如眼下这仗,会不会就是小霸王的垓下呢?没人知道,张颌的疑虑也是因此而来。
在这个时代,稍有见识的人就知道,仁义只要在嘴上挂着就好了,完全不能当真。如果不是地位太低,想借此扬名,其实连嘴上都不用说,自然会有人帮忙宣扬的。
以王羽的权势地位,实在没必要把这种事当真,甚至还落在实处。为了百姓不受荼毒,就和两万四千胡骑死拼,犯得上吗?
理智告诉张颌,王羽的话不是托词,是出自真心的;但理智同样告诉他,这种性格的主君不是个有前途的,至少在华夏历史上的胜利者当中,没有这种人,倒是失败者之中,有一位很相似,也很出名的。
所以,他迟迟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
然而,时间不等人,呼啸而来的胡骑打断了他,让他没时间继续犹豫下去了,必须在战前做出决定才行!
如果就这么看着双方激战,将来入了青州,就算王羽这个主君不计较,他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一众袍泽呢?这种芥蒂,可不是说两句好话就能化解的。
何况,王君侯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的仁义,似乎只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维护,而不是给人暗算,或者耍两面三刀的借口。
自己和这些同僚不同,他们得到的条件就是保住性命,早降晚降都一样,可自己……
怎么办?到底要如何选择?
张颌踌躇着,茫然着,直被一股巨大的声响所惊醒。
声音是从西面传来的,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烟尘,马蹄声凌乱,呼啸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焦躁,和张颌预期的胡骑全然不同。以他的了解,胡虏嚎叫是为了威慑敌人才对啊?
“那是什么?”尹楷突然指着烟尘下面高叫道。
“那骑白马的是什么人?”众将急看时,却见烟尘下,铺天盖地的胡骑前面,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在飞驰,就好像是草原上野马群的马王一般。
“老天……我看到了什么,那骑白马的……他刚才是在回头放箭,是不是?还射死了一个人!他,他是在以一己之力,骚扰整支匈奴大军吗?”再仔细看看,众将的脸色再变,一个个都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疯子!青州军中尽是疯子!”
说话间,那白马骑士已经射了两箭,射杀两名胡骑,还用枪挑飞了匈奴人报复的一阵箭雨!
威风八面!
嚣张至不可思议!
没人想到匈奴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