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街巷静悄悄,只有阵阵脚步声在回荡着。
故地重游,赵良的心情却很沉重。
上一次来,他是来抖威风的。
见人就伸手,打男人,抢女人;
见钱也伸手,怀里揣,袖里藏;
要不是转行的时间不长,心底多少还有那么点良知,见到房舍他也是要伸手的,干嘛?付之一炬呗。杀人不放火,那也称得上威风?
而这一次,他是来剿匪的。
说是剿匪,但赵良却没多少底气,依传统观点而论,他和他的同袍们才是贼军。
他也是老百姓,在家园遭天杀的匈奴**害之前,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和父兄们一起,在土里刨食。日子过得艰辛,但也有淡淡的幸福感酝酿其间。
后来匈奴人打进了上党,一切都改变了。
家园成了废墟,只剩下了残桓断壁可以留念追思;亲人或死于沟壑,或被匈奴掳走,再无音信;赖以生存的田园也没了往日的勃勃生机。
当时,正好赶上武猛从事张杨在上党募兵,当时的口号喊得很响亮,说是要带着大伙儿报仇,保境安民,成为上党的守护。被张杨的气魄所慑服,同样是为了找口饭吃,赵良义无反顾的投了军。
结果,成军之后,口口声声为了大义而战的张从事,却将矛头指向了壶关!那里是上党郡的治所,是太守的辖地。攻入了壶关之后,张从事摇身一变,变成了新任太守,兵力也扩充了数倍,又掉头南下,为了大义,加入了群雄讨董的大战之中。
张杨的行动很果断,赵良却迷茫了,他再分不清父祖们说过的美德为何物,也不知大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只要手中有刀,刀子够硬,那么,无论你从什么人手中抢了什么东西,都没人敢出来指责你。
秉承着这个指导思想,他来了冀州,到了清河,参加了河内军的征粮行动。
在行动中,他如鱼得水,冀州的富庶远远超过了屡经乱离的河内,更别提贫瘠的上党了,在这种地方随便抢,随便拿,日子简直和神仙一样。
也许是乐极生悲,就在这曾家小镇,在肆虐之后,他迎来了噩梦——降世魔神般凶猛的敌将,从九幽深渊一样突然出现,索命无常!在他的身后,还有汹涌怒涛般纵横驰骋的无数铁骑!
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那白马银枪的敌将竟然接连挑杀了五名悍卒,用他们的尸身砸倒了数倍于此的士兵,这哪是人力所能做得到的?就算是并州第一豪杰,天下闻名的吕温侯,怕也不过如此吧?
直到现在,赵良每次一闭上眼睛,那个可怕的身影就会在眼前晃动,带着冲天的杀气!让他夜不能寐,睡不安寝。
现在,他要再次面对这个凶神了,让他怎能不心惊肉跳?
不过,军令如山,他也没有违抗的余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的保住小命了。
要做到这一点,主要就是得有眼色,不冲动。敌人太强,就算这一仗最终是自家赢了,先上去拼命的,八成也只有给人家垫背的份儿。
所以,一旦打起来了,不能傻乎乎的往前冲,上次那五个白痴就是教训;也不能往后跑,后面还有督战队呢,他们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最安全的就是躲在人群中间,前军赢了,就跟上去捡便宜,输了,逃跑时也不会第一个挨督战队的刀。
当然,这里说的安全,只是相对了,可既然当了兵,就不存在绝对的安全,不是么?
譬如眼下,四周都静悄悄的,看起来很安全,但赵良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按照情报上说的,这个小镇已经成了青州军的主要据点之一,从各村集中起来的钱粮,八成就存放在这里。钱粮重地,焉能没有守护?
虽说种种情报一致指出,青州军的人数只有区区三百,可也有流言说,青州军还有后援,是从幽州招募的壮士,人数足有数千之众!随时会赶到这里!
就算流言是假的,如果敌军在这里打个埋伏,象上次一样隐藏在不远处,然后等自己这些人出镇的时候,突然杀出来……
镇外还有一支兵马在警戒,人数不比敌骑少,打不过,当一阵子还是可以的。可赵良却一点信心都没有,才五百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三百青州铁骑?除了数量,他们还有哪一点占上风?
赵良只是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保佑,让自己所在的部队顺利在镇上搜刮到一些粮草,以交付差事,尽早离开就好了。
“你们几个,去屋子里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时,耳边传来了领军的军官的喝令声,赵良转头一看,庆幸的发现,被对方选中的人当中没有自己,而是几个倒霉的河内兵。
外面这么冷,进屋搜查按说是个美差,可自从出兵开始,军中就一直流传着一些令人又喜又忧的流言,流言的主要内容就是青州军对待俘虏的态度。
冠军侯豪勇却不嗜杀,战俘一般都会得到妥善的对待,被俘期间有饭吃,有衣穿,只要不闹事,就不会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