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冈能把一群叛军指挥得奋死拼杀,赵顼是赞赏不已,但对这些叛军的赏赐,却让朝廷伤透了脑筋。
“可以厚加优抚,至于官职,那是决不能封!”王安石作为宰相,拍板定案。
对于王安石的这项决定,文彦博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刘源为首的广锐旧卒表现出来的战力,已经让朝堂诸公都感觉着棘手,绝不会让他们复官,否则他们再起叛心,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选择用田宅钱钞来满足他们。
“可照秦凤缘边安抚司的提议,赦了有功之人的过往罪由,让他们的子孙后代可以入军中博一个官职,只是必须留在通远军,不得回迁。”冯京作为参知政事,也站出来表现自己的存在。
风姿秀挺的金毛鼠,与脖子上生了个肉瘤的吴充站在一起,有着鲜明的对比。倒是上首的王珪,相貌并不必冯京差上多少。
“只是一旦赦了罪之后,恐怕他们都不会再如今次一般用命了。”
赵顼的忧虑,一众臣僚没一个接口。这群叛军,用一次已经够麻烦了,谁还敢用第二次?!
臣子们的沉默,让赵顼心中不快,微微皱起眉头。
曾布闪出班来,他跟章惇站在班列最后,官职紧要的两人有资格走进崇政殿,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站在最后做个合格的盆景。但有机会说话,曾布决不会放过:
“臣有一事,禀明陛下:王韶、高遵裕近日具本上闻:武胜军已经攻夺,临洮城也即将修筑完成,两人拜请朝廷赐予嘉名,以彰皇宋声威。”
曾布的话,让赵顼来了精神,为新征服的土地赐名,这是他喜欢做的事。略作思忖,他便道:“武胜军赐名镇洮军,临洮复旧名为狄道。”
曾布躬身领旨,武胜和临洮这两个名字便成为了过去。
“由谁来镇守镇洮军?”赵顼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王韶举荐的是韩冈!”
“韩冈?!”文彦博脸色都变了。
冯京也心生不悦:“镇守镇洮,他一介选人哪里够资格?!”
“敢问冯参政,韩冈不够资格,那谁够资格?!”王安石还没来得及说话,最下面的章惇就已经在厉声反驳。
他走出来,向过天子行礼,侧身直叱冯京:“韩冈功绩早已足够。霹雳砲数建功勋,疗养院救治无数,沙盘、军棋,更是行遍天下。此外,河湟数次大捷,韩冈皆有殊勋。横山虽败,可韩冈功绩难掩。本职的医治伤病,无一丝可挑剔;其在罗兀、咸阳,功劳又有谁人可比?再论他今次镇守渭源,斩首过千,贼将一擒一斩,同时还让临洮前线数万人的吃穿用度没有一分匮乏。
换作是他人,只要有其中任何一桩功劳,都足以保升朝官了。章惇斗胆,敢问冯参政,参政前次反对韩冈转官,今次又说他不够资格担任镇洮知军,那就请参政说一个有韩冈一半功劳的选人出来吧!推举一个有韩冈一半功勋的京朝官来知镇洮军好了!”
章惇声色俱厉,句句质问,且不等冯京措辞反驳,又转身对赵顼道,“陛下,韩冈才具过人,功劳迭出。在河湟又是名声、恩信远播于蕃部之中,有他来镇守镇洮军,陛下当可高枕无忧,而通远,也可以安心休养生息,以待明年开春。”
赵顼连连点头,章惇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转过视线,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的宰相。
王安石会意低头:“这也是王韶的举荐。”
王韶举荐韩冈的用意,王安石心知肚明。若是韩冈还是保持在现在的官位上,那根本不够资格在更大规模的会战中担任要职。就算今次的攻略武胜,他担任随军转运使,朝廷也是又安排一个蔡曚来同理一职,这项任命就差点坏了大事。
韩冈的地位如果不能快速提高,明年的决战河州,他如何能坐得上随军转运使的位置。河湟一次次大捷,引来的贪婪目光,不止一个两个。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候,就算天子和王安石都压不下要来分一份功劳的群臣。
王韶其实不介意分一点功劳给他们。但这些人中,有几个会如王中正一般老实?要是来的是自作主张,骄横跋扈之辈,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压制。万一派来的人不合用,那可要坏了大事了。王韶自知不能将他的这一亩三分地都用篱笆锁牢了,但他至少要保证韩冈能主持随军转运之事,否则他即使出战在外,也要担心着身后会不会出乱子。
王安石收到的信中,王韶已经把他心中的打算说得明明白白,一定要保证韩冈的晋升。不仅仅是晋升京朝官那么简单,连资序也要超迁,否则枢密院有绝对的权力来否决日后决战时,韩冈担任随军转运使的任命,而御史台也会出手干涉——别以为那些御史们心胸有多广。
王安石出头支持韩冈,王韶作为眼下赵顼最为看重的边臣,他们两人共同的意见,赵顼怎么会反驳?何况韩冈本就是他很早就看好的臣子。韩冈入官都是他特旨批准,由布衣亲自拔擢。韩冈表现得越出色,就越体现了他赵顼的用人眼光——这两年来,韩冈已经给他长了很多脸了。
“既是如此,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