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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送走最后一名来拜访的官员,蔡确今天的工作这才算是一个结束。
不过并不是说之后没客人了,接下来还有私客。
“去请刑和叔来。”他吩咐着亲随,转身跨进门中。
脚下蹭过门槛,感觉有些一样。低头看过去,花厅门槛正中央的一段,不知何时,已经凹了下去,在灯笼下还闪着光,竟是给磨得光滑锃亮。
“这里也该换个新的。”蔡确指了指门槛,对另一位亲随吩咐道。
这名亲随跟着蔡确久了,点头答应之后,又凑了两句趣话:“正门那边的小门,最近才换过呢。都是想要来拜见相公的。”
蔡确喝着茶,随口道,“找个硬一点的木头。”
“木头恐不堪用,非得上等精钢才够呢。”
蔡确摇摇头,宰相府上门庭若市,换作是刻薄一点的天子,不会容忍太多。不过现在是太上皇后秉政,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门槛被磨下去越多,就代表着主人的地位越高。蔡家进出客人的门槛,可是半年就要换一次。等到韩绛离开,若能独相朝中,恐怕更是要三个月就换一次了。
但想要成为独相,不是那么容易。等到韩绛离开,剩下的执政中,章惇的资历还不够,张璪、曾布和苏颂更不可能。可是并不是说不能从外调选老臣回京就任宰相,吕惠卿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正常的想法,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女人的心思都是跳着走,蔡确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司马光是怎么完蛋的,这辈子都别想再起复了。
若是同列,就算城府深沉如吕惠卿、章惇之辈,他们的心思也不难揣摩。韩冈就更容易了,不管他有多少奇思妙想,建立了多少功勋,但本质上都是跟王安石是一类人。只要掌握了他心中最根本的夙愿,一切就好办了。可是太上皇后的心思,想要真的猜透,真的是蔡确力所不能及。
刑恕很快就到了,蔡确笑着站起身,迎接刑恕进来,“和叔,可是久等了。”
刑恕是蔡确很看好的年轻后辈,这段时间,越来越觉得他可信可用。过几日清理过御史台后,正好将他安排进去。蔡确觉得,刑恕是个聪明人。难得的人才,又知情识趣,而且以他北方人和旧党的身份,只要得到自家的重用,就能够让很大一批渺无前路的人才投到自己门下。
刑恕笑道:“方才刑恕正与博士说话,言笑甚欢,不知时间易过。”
蔡确弟弟蔡硕是武学博士,刑恕被唤过来之前,正是由蔡硕作陪。
“哦,说了些什么?”
“正说今科的举试呢。武举的考官人选已经定了,只是博士说今科没什么人才,比不得文试。但开封府、国子监的解试,八月之前就要把考官的人选给定下来,也不知会是谁来主考。”
“当是由礼房检正举荐,还没有报上来。”
蔡确不管这样的小事。但明年的礼部试,考官的人选安排,他肯定是要参与进来。
蔡确有些人想要提拔,从他这边,想要照顾还是能照顾得上的。只要在文章约定好的位置留下约定好的文字,很容易就让考官知道所要照顾的考生的身份。
不过必须要有真材实料的学问才行,另外,不要贪图高名。一甲二甲都是犯忌讳的,没那个能力,强要往里面挤,事后不甘心的考生,甚至已经考中的进士,都不会轻易的放过。文人能有多阴毒,本身就是文人的蔡确最清楚。
当年太上皇亲自点了叶祖洽为状元,之后照样多少人不服。要不是因为这是天子御笔,考官可都要连皮都给剥了,但之后的叶祖洽,因为得状元那一篇策问中奉承天子太过,在士林和官场中声誉并不好,晋升的速度与状元的身份不相匹配。
而之后的熙宁六年,太上皇将韩冈和叶涛这两个王家兄弟的女婿给安排在了第九第十,又是一场风波。还好韩冈本身实在太强,之后在琼林宴上差点逼得翰林学士杨绘从华觜崖上跳下去,压得一众人等没了声息。
“和叔。”蔡确问刑恕,“你在朝野内外人面都广得很,可曾听说今科有哪些有望一甲的考生?”
刑恕皱起眉头:“各地举人要到秋后方会陆续抵京,能夺一甲二甲的才子,到了考前方能见分晓。现在评定出来的,也就在京的一些才子。”
“哪些?说说。”蔡确饶有兴致的问道。
“若说有名气,京中眼下最显眼的就是黄勉仲和宗泽。其他人都差了一筹。”
蔡确之父名为黄裳,黄裳元吉这个词在人名上用得很普遍,刑恕在蔡确面前,很小心的用表字而不是名讳来提到黄裳。
蔡确很满意他的小心,点头道:“黄勉仲和宗泽宗汝霖,他们两人,我是闻名已久啊。”
“黄勉仲跟韩宣徽差不多,都是立了军功得官,然后回头来考进士,只是年纪大了点。又因为河东战事耽搁了学业。今科能不能中,还真说不准。”
“他是运气不好。”蔡确说道,“十几年前在福建士林就已经很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