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弹炮。虎蹲炮。
至今为止,依然是神机营中最为常见的火炮。
其中虎蹲炮近似于大型火枪,更多的是跟随步军阵列左右。而归属指挥使直接调用的火炮,则基本上都是在百姓心目中,市面上的各种画册中,都已经成为火炮形象代表的三零榴弹炮。
而山丘之下的稍远处,正在不断喷吐着硝烟、火焰和炮弹的子母快炮,则是为数寥寥。会出现在演习场上,自然是有些人玩弄的小狡狯。
从都堂下达决议,到演习开始筹备,再选调演习队伍,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扣除公文流转以及参战双方赶赴出发地的时间,其实留给红蓝两军用来进行针对性训练和准备的日子,就只有十一二天。
实兵演习不是实弹演习,枪炮里面都没有装入正规弹药。火炮只有药包,火枪也同样只有药包。只看两边谁能够更快更好的完成演习科目,导演部就会给予相应的分数。但胜利同样是参演双方都在追求的。这么短的时间,让战斗力上一个大台阶并不现实,玩弄一些小手段就是很常见的一件事了。
说实话,原本的计划除了对军制改革进行探索之外,将河北调回的指挥和即将奔赴河北的部队,分成两军进行对战,其实也是准备顺便让即将开拔的队伍多一点经验,同时也压一压他们争强好胜的心,让经验丰富的百战精锐告诉他们,即将面临的敌人不会跳到炮口前自动变成战功。
自然,这一切必须是自河北回京的一方,也就是打着蓝旗的一方获胜。
一般而言,半年充分的实战经验,足以抵得上十年苦训。而且回京的一方,本也是神机营中的精锐,相比起他们,红方的水平就要弱上一些了。加上导演部内部,同样秉承了都堂之意,会偏袒一下蓝方。正常的情况下,蓝方自然不会输。
谁想到红方拖来了子母快炮,一顿快炮,蓝方用以遮断敌军的骑兵暴露在炮火中,导演部即使要偏袒,也没脸明着判蓝方的骑兵能够在挨了一顿炮火之后,还能与数量相当的对手打得有来有往。虽说这么做也不是不行,为了圆满完成演习科目,导演部偏袒一方的时候多了去了,可是让即将投入战场的将士们满腹怨气就不好了。
演习偏离了预定的走向,看起来不一定能够完成预定的科目了。一场失败的演习,对参与其中的将校士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韩冈若无其事的向后扫了一眼,王舜臣看起来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举着望远镜,为下面的厮杀龇牙咧嘴的,就像一个入了戏的看客。
不过韩冈也清楚,他的这位兄弟看似粗豪,实则内秀于心,此刻当已是心知肚明了,却城府甚深的将一切给藏在心里。王舜臣身后的将校中,就颇有几个脸色难看的。
红方换装肯定是几天前,如果韩冈和张璪没来,就算蓝方输了,弄得科目没完成,导演部也能遮掩过去——事后找人算账是一回事,首先肯定是要把都堂糊弄过去,不然先吃挂落的肯定是导演部。
但韩冈和张璪两人临时决定前来,不但导演部没办法了,就是红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璪作为枢密使,自是知道演习的目的所在,同时也应该对双方的人员装备有所了解。只是现在一派若无其事,真是得了难得糊涂的三昧了。
再多看了战场一眼,韩冈放下这件事,事后再算账也不迟。
棚子中,一群年轻军官左手打着算盘,右手奋笔疾书。
在演习和沙盘战棋系统中,不同类型的火炮在不同气候、地形、物资准备以及对手的情况下,都有相应的数值来确定杀伤力,带入距离、兵力,通过一系列的公式换算,很快就能得出在一轮火炮中,骑兵的伤亡情况。
韩冈并不清楚千年之后的军事演习是如何运作,现在的做法应该与其差别很大,但效果并不算差,至少比过去的校阅有意义多了。
可惜还没有微积分,所谓的公式都只是些最为粗浅的经验公式。但这也是真正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才能完成,如今即使是韩冈,都没办法与正在打算盘的军官们相比了。
不过韩冈能看得懂结论,还不需要劳动专家多费唇舌。
“你们继续做事。我自己看看。”韩冈拍了拍慌张站起的年轻军官的肩膀,从桌上拿起了一份记录纸。
纸上的笔迹有些潦草,不过炭笔在白纸上留下的字迹则很清晰。
韩冈眯起眼睛,将纸条拿得稍远一点,辨认了一下字迹,“红方火炮第一轮齐射,蓝方只损失一骑?”
坐下去的军官,嗖的又笔直的站起来,“是!禀相公,蓝方马军当时正位于红方炮兵射击极限处,所以经过末将计算,蓝方只损失一骑。”
红方火炮第一轮射击,蓝方损失一骑。第二轮没有。第三轮一骑——从纸面上,就可以看得出蓝方的骑兵在规避炮火的水平不低。
但红方骑兵此刻赶到了。双方骑兵的单兵战斗力是按照相同数值来计算的。这种情形下,兵力越丰,战斗力自是越强。对冲之后,红蓝双方损失是四对八,因为规避炮火,队形开始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