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上,韩铉的脸色就变得淡漠起来。
韩钟的外公可不是韩铉韩锦的外公,小时候没在意,年纪越长,这分得就越是清楚。
家里是尽量一碗水端平,且韩铉他们几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得唯一的姐妹受父母疼爱,兄弟间嫡庶分得就不那么明白。
可到了外面,嫡庶之间受到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韩铉也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功名,这样的差别待遇才会渐渐消除。
韩铉可不想去王安石府上见那些人的脸孔,“哥哥,要不我和七哥先回家去。先反省,等阿爹回来,好好认错。”
“阿爹在外公府上,你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韩锦张大眼睛问:“是娘让哥哥去外公家的?”
就是韩锦也明白,肯定是嫡母怕这对翁婿又吵起来,所以才赶着把二哥送过去。
“五哥呢?他没一起来吗?”韩铉问道,韩家的嫡子还有一人。
“在家里受罚,这半个月出不了门了。”
好吧。
韩铉是认命了,靠在椅背上,彻底没言语了。
三兄弟没用多久便抵达了王府。
王安石的嫡孙、王雱的遗孤王栴,以及王旁的长子王檀,出来迎接三位表兄弟。
韩钟领头,韩铉韩锦先后行礼:“韩铉(韩锦),见过表兄。”
但韩钟的这两位嫡亲表兄弟,一清高,一倨傲,都没把韩家的两位庶子放在心上,只依礼数回了一礼,便迎着韩钟入内,韩铉、韩锦跟在后面。
不过王栴回身前还冷眼瞥了韩铉一眼,韩铉则同样以冷眼回应。
王家之中,王安石夫妇还好,待韩家诸子如一,越小的越是疼爱,王厚夫妇也一样是做得像一位长辈,就是同辈人让人生厌。不仅是王栴、王檀,还有王安石的一干侄孙。
之前王安石中风,韩家子女被王旖带着南下,在金陵王府住了不少日子。当时,还有许多王氏子弟纷纷来探望,韩家子弟与他们都打过交道。这些人中,有不少把嫡庶看得极重,或者说,那些嫡子中极看重自己嫡出的身份,以嫡子骄人。
韩铉也明白,这些人是实在没有别的可以炫耀了,就只有嫡子的身份让他们觉得可以显示自己身份的特别。
对嫡庶的看重,通常也只在年轻时。到了年长入仕,就只看自身的功名、官位,嫡子一个无功名的选人,如何能与进士出身的庶子比?
就是要议婚的时候,也不会太在意。政治婚姻,那只看双方家长的身份,如果是要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就得看对方的人品才气,皆无关嫡庶。
清楚这一切,却并不代表韩铉愿意忍耐到自己拥有功名的那一天。因而他与王家诸嫡子的关系都不太好。
不过韩铉与王栴的关系恶劣,倒也不只是嫡庶的问题,也是跟皇帝有关。
韩铉只是在金陵时,只为太后该不该归政,便与王栴斗了好几次嘴。如今皇帝成了王家的女婿,却被软禁于宫中,只要一见面,王栴都少不了跟韩铉为此事吵上一段。
王安石正在与韩冈说话,王厚在旁作陪,韩钟兄弟通了名后,一时没被叫进去,坐在外厅说话没两分钟,韩铉就又跟王栴争上了。
王檀不豫之色溢于言表,韩锦则似懂非懂,茫然的看着韩铉和王栴,只有韩钟百无聊赖,一边喝着茶,一边悠然听着两人来回如拉锯似的争执。
“……等你觐见过天子再说……”
“小弟没见过皇帝,所以不敢妄言。想来表哥是见过的。”
“只有幸觐见过一次。皇帝少年睿智,更是谦怀大度,绝非谣言所诬之昏君。”
“只见过一回,便比日夜相处的太后,自幼教导的宰相都看得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样?什么时候表兄出月旦评?”
“天子有何疏失之处,做臣子的也该苦劝,岂能行悖逆之事?”
“刑有五等,笞杖徒流死,什么样罪应的对什么样的刑。要是皇帝的过错,是劝诫便可,也不至于会落到如此境地。须知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怨不得人。”
“草芥寇仇,此无君无父之言!”
“君岂得与父相比?子承父血,无父则无子,故父责子,子不得怨。人君于臣有何功,可与父子相比?”
“父生之,君食之。君父、君父,君父自古并称。”
“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呵……此伪作尔。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这是太祖亲笔。种粮者,民也。纳粮者,民也。食天下者,民也。正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姑父不得先帝之用,岂有今日之煊赫?!”
“表兄你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嘛。用则尽心报之,不用则如陌路。若皇帝无故轻贱之,那就是仇人了。先帝以国士待家严,家严遂以国士报之。而皇帝不念家严擎天保驾之功倒也罢了,连十几年来的护持之劳都不念了,家严只是让他回去反省,已是念在先帝旧德。何况此事太后亦赞同,以母责子,天经地义。”
“只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