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困了。
“净土？深渊？信仰？”
王复兴冷笑不止，脸上一片刻薄阴冷到极点的表情，两人在车后排紧紧靠在一起耳鬓斯磨，很亲密，丝毫不像是在进行一场冲突巨大的争论：“神仙姐姐似乎忘了，所谓深渊与净土，也只是相对而已。魔在净土，那才是他的深渊，寸步难行，而真正的深渊，却是属于他的净土。信仰？你所谓的佛祖秃驴难道就得到信仰了？狗屁！人们烧香拜佛，能烧出拜出多少虔诚？所有人跪在佛像面前，只是为了求自己平安，企图佛祖满足他的私欲而已，这种所谓的民心和信仰，不要也罢，上天堂，入轮回，听上去好像很不错，可下辈子，我还姓王吗？我还能认识你吗？”
王复兴语气逐渐低沉下来，但声音中透着的坚定和固执却没有丝毫减少。
皇甫灵犀娇躯猛然颤抖了下，下意识的往王复兴怀里挤了挤，眼神愈发清明。
“佛性和魔性，正义和邪恶，说到底，其实都是最扯淡的论调，简单来说，都是人性而已，灵犀，你知道人性是什么吗？”
王复兴轻声道，低头在她小嘴上咬了一口，看着她茫然的眼神，轻轻笑了笑，看着窗外的雪花，悠悠道：“纵观历史，从古至今，历史上无数的宏图霸业江山如画，每一个帝王将相，枭雄英雄，千古将帅，甚至是贩夫走卒和乞丐，每一个人，所有人一个不漏的全部包括进来，他们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做两件事，从来没有过例外。那就是让自己，以及自己的所爱全部都平安喜乐，过的更好。从来没有人能够例外，杀人救人，慈悲善恶，所有人的最终目的都是如此，这就是人性。至于入魔还是成佛，不过是两种人选择让自己更好的方式不同，仅此而已。其余的全部扯淡，全是狗屁！”
王复兴的语气中透着平淡和肯定，一句话，将历史车轮下所有人的人全部囊括了进去，他极端的性格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环绕着美人纤腰的手微微上移，他看着皇甫灵犀的眼睛，轻笑道：“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让自己，以及所爱的全部都平安喜乐，过的更好，王家在，你们在，我就无惧一切。”
皇甫灵犀忽闪着水润的眸子，盯着王复兴，眸光闪亮，一言不发。
王复兴轻轻笑了笑，没有刻意等着皇甫灵犀的回答，看了射手一眼，轻声笑道：“射手，你说少爷我说的对不对？”
“灵犀姐姐说对就是对了。”
射手毫不客气的悄悄翻了个白眼，哼，想让自己在灵犀姐姐身边做叛徒，上你的当才怪。
王复兴哈哈大笑，拥着怀里的温润娇躯，A8L静静驶入进入省委大院的岔路口，车辆减少，路灯暗淡，昏黄的光芒下，外面飘扬着的雪花也愈发明显。
前方的路，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
“下雪了。”
皇甫灵犀轻声道，双眼看着窗外，奉天是个每年都会飘扬鹅毛大雪的城市，她对雪不陌生，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抵触，因为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虽然漂亮，但却很冷，只不过此时的神仙姐姐被王复兴抱在怀中，却感觉到异样的温暖。
“我也喜欢雪，但却不喜欢年前的雪。”
王复兴轻声道，眼神微微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嗯？”
皇甫灵犀有些疑惑。
王复兴也没卖关子，轻笑了下，出神道：“因为年前的雪，会让整个城市带着一股怨气。”
他轻轻抚摸着皇甫灵犀的乌黑长发，眯起了眼睛，静静道：“其实和你解释的再多，也不如带你去车站看一看。游子归家，不需要大雪送行，年前的半个月内，每天都会有人从这个城市出发，扛着行礼，钻进卧铺车厢和硬座车厢，但却有更多的人站着，站六七个小时，站一天，甚至更久。他们的身份可能是父亲母亲，也可能是儿子女儿，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年下来，谁不愿意回家看看父母？看看孩子？这些人越过数百数千公里的铁轨高空和公路，为的不过是心中那份牵挂而已，除夕夜，那一顿饺子，跟家人在一起，比跟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吃任何东西都香，真的，很香。”
谁不想过年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长大长高了没有？自己的父亲父亲苍老了没有？头上是不是又多了些白发？
谁不愿意听着父母叫着自己的名字？谁不愿意看着自己家人的笑脸？
王复兴轻轻眯着眼睛，眼神恍惚，记忆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一场早就已经模糊的风雪中。
那一年的大年除夕夜。
那个在冬天总是习惯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在年夜饭之前赶到了家里，坐在了饭桌前面。
那个时候只有七八岁的王复兴叫着他爸爸，而他，则叫着另外一个老人父亲。
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么些年，可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