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群看得出,喇嘛眼中充满了的畏惧和惊诧,甚至被这一瞥之下的威压镇住无法动弹。人的精神貌似很玄很虚,但有些人就是有足够的威压让旁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产生种种负面情绪。
手握重兵的武将,位高权重的文臣,以及杀人如麻的杀手……都是如此。
钱逸群却是另类:视人命如草芥。
章咖从这目光中看到了平静,然而越是平静越让他心惊胆战。
这就意味着,这双眼睛的主人,能够如同摘花折草一般杀了自己。
他也看到了血气,那是杀人无数之后积攒出来的味道。
然而,却没有杀气。
人在打蚊子的时候,是不会有杀气的。
钱逸群却没空去分析章咖眼中的惊惧,他已经见得太多了。几乎每个死在他手上的人,都会有绝望、惊疑、恐惧。
“天命!”章咖突然叫了一声。
钱逸群正从鬼步之中显出身形,节隐剑上的符光已经被灵蕴激发出来,闪闪发光。
“顺天命!”章咖再次喊出两个字的时候,节隐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
钱逸群收住了剑,因为他看到了章咖皮肤中渗出的血珠。这人非但没有玄术加持,连件护体的宝贝都没有。面对一个随时可以夺去的生命,钱逸群反倒不着急杀他了。
“什么天命?”钱逸群好奇问道。
“天命金国当兴!替朱明为天下主!”章咖呼吸急促,语速更促,“神仙若是归于大金,岂不是顺风顺水拿一份从龙之功么!就算神仙不在乎人间富贵,难道连法脉阐发都不放在心上么?”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让章咖内心激荡,甚至腾起了一股诡异的快感。
王介推见钱逸群手中剑略停,脸上浮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心中一动:这章咖果然是王爷手下第一说客,只要让他开口说话,就没有说服不了的人!我还得多学着点啊!
“这个听起来倒是不错啊。”钱逸群微笑。
“王爷最钦慕神仙这样的高人,若是肯纡尊降贵随我去见一见王爷,无论是人间富贵还是千古法脉,都是唾手可得!”章咖急急道,“邱神仙见成吉思汗,八思巴见忽必烈,岂不都成了阐教兴宗之祖?”
这话果然是一流说客的言辞。管他什么身份,有愿就许,不用担心兑现不了。而且有理有据,有前人故事,好像如此做了才是践行古人智慧。
章咖说完,脸上浮起一股轻松。只要能让他鼓起这三寸不烂之舌,草原上那些顽固得如同石头的土司,也不得不将他待做上宾。
“神仙啊,无论是大草原上的萨满,还是贵地的推衍高人,都知道明亡清兴三百年!唔,对,大汗已经决意,将改国号为大清,以应天命!”章咖道,“从龙之功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功德!”
王介推顿时联想到了教门所谓:内修三千功,外培八百德……原来这些修士们对于功德看重远比金银财宝更甚。我若是早些知道,何至于让这妖道大发yin威?早就将他软处捏住了……啊!
一股滚烫刺激的热血射了王介推一脸,顿时将他从思索中拉扯出来。
屋外喧哗鼓噪,屋里却只有嘶嘶作响之声。
那是因为颈动脉的切口又细又窄,章咖的心跳又过于有力,使得这血风之声格外刺耳。
王介推瞪大了眼睛,口鼻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连这都不动心么!
章咖也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他终究不能明白,钱逸群可不是草原上的那些土司,也不是利欲熏心的中原商贾。
钱逸群看了一眼节隐剑:果然是杀人不不留血的好剑!他收起了节隐剑,好整以暇地将章咖踢到一边,在鸡翅木的官帽椅上坐下,对王介推道:“说说吧,那位王爷是谁?”
王介推双腿发软,膝盖无力,跪倒在血污之中:“那是,是奴酋努尔哈赤的十四子,唤作多尔衮。前几年他受封墨尔根代青,翻成咱们汉话也就是聪明王。所以僭称王爷。”
“什么叫咱们汉话?你还是汉人么?你不都自称奴才了么?”钱逸群满脸堆笑,即便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张笑脸之下埋藏的杀意。他又道:“我听说,建奴收汉人做奴才,那是看得起他,是自己人,还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自称奴才的,对吧?”
“这个……”王介推支吾难言。
“以你的身份,估计也没资格在聪明王面前自称奴才,我是你王家已经投了聪明王膝下,博了个奴才的爵位吧?”钱逸群的声音越来越冷。
王介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神仙明鉴啊!小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汉苗裔,皇明子民!岂能给建奴野人当奴才?实在是家里老人利令智昏,做出了这等天诛地灭之事!小的忠孝不能两全……呜呜,只能从贼了。”
王介推为了求生,连家里长辈都毫不介意地出卖了。反正他们远在西北,这道人也奈何他们不得。
“也有道理,”钱逸群微微点头,“我听说晋商有八大家,你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