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驯狗。
在眼下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人会温情脉脉地将狗视作家庭一份子。对于驯狗人来说,狗就是维生的工具。既然是工具,训练方法自然不会很温柔。
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便是将狗饿得浑身无力,然后棍棒狠狠打一顿。待它感觉身处绝境之后,扔块肉或者骨头给它。很快那狗就服服帖帖,对主人忠心耿耿了。
人也是如此。
当人被一个凶狂的杀手绑架,随时要取他的命,人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
时间拖久了,这人每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次呼吸,都会觉得是杀手对他的宽忍和慈悲。他的恐惧,会转化为对杀手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下意识地认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所以说,打一棒子给一粒甜枣能成为朋友。
打很多棒子给一粒甜枣,能驯服人类。
钱逸群并没意识到自己在驯服符玉泽,但符玉泽越来越听话却是事实,而他十分乐于见到这种事实。
符玉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驯服,他只是觉得厚道人还是很好说话的,无论自己要什么,最终都会得到满足。不过就是过程上有些让人难堪……这又算什么呢?道爷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啊!符玉泽心中充满了得意。
“既然要走,我们就速度准备吧。”钱逸群望向白枫,“芥子兄,咱们两个负责带干粮和水吧。”
“好。”白芥子没有丝毫犹豫。
“唔,还有换洗的衣裳,这回可能不是一天两天能出来的。”钱逸群从居行波口中知道玉钩洞天也有时差,大约是洞内十天,世间一天的比例。
“那我去多准备一些符!”符玉泽自告奋勇道。
“乖。”钱逸群毫无诚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咱们明天就走吧。”
“过两天好像是二月二了。”白沙突然道。
二月二,龙抬头。过完了这天,就算是彻底出了新年。
“我x子过得稀里糊涂的,二月二怎么了?”钱逸群好奇道。
“江湖传闻,九华山一乐法师要在二月二日来琼花观找道长论说雪花庵血案一事。”白沙一口气说道。他身为新闻从业人员,对于秘法和江湖上的种种传闻无比关切。许多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说不定都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钱逸群暗道:这消息传得倒是很快啊,看来是那封失而复得的信果然让有心人看过了。
那些贩卖情报的消息贩子,原本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然而居行波从井底归来之后,阴山法白眉一脉好像蠢蠢欲动,有人自称大师哥,召集同门,要下洞天,声势之大几乎堪比白眉在世。
消息贩子当即联想到了这些人的仇家——琼花观厚道人。
卖消息无非是卖亲友、仇家、竞争对手。
一乐法师要找钱逸群麻烦的消息,以最快地速度送到了大师兄手中,换了五两银子。
鬼面大师兄拿到这个消息,一个绝世妙计不由浮现在脑海之中。
既然符兵难以对付,光借武林人士恐怕不够,那不如拉那位在世金刚下水!唔,还有那位战败了的嘎巴大喇嘛,输了一次还可以再来一次嘛,谁说人一定会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其中,还缺一条线,得将他们穿起来。
鬼面大师兄坐在红木交椅上,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打。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一个竹雕笔筒,竹青子的名号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如果让竹青子把那个女囚抓回来,何愁厚道人不上当?而且厚道人已经中了毒,功力该当大打折扣,如此一来,师父的仇也能报了,十卷阴山法也能追回来了!
一念及此,鬼面大师兄嘴角上扬,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的模样。
……
“既然二月二那和尚要来找我麻烦,我就等他一等。”钱逸群皱眉,心中暗道:若不除了这后患,到时候被他追进洞天难免要坏我大事。
白枫道:“为何还要等?这种事,上门解释清楚不是更好?”
——那是因为人的确是我杀的,经也的确是我盗的。
钱逸群心中暗道,嘴上却说:“人家还没来指证,自己就凑上去解释,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件事要拜托弥子兄。”
“道长请说。”白沙豪爽道。
“这些日子我事物繁杂,一直没顾上寻我师兄。”钱逸群道,“我师兄大约就在淮扬一带,不知能否拜托弥子兄。”
“这事,不难。”白沙答应道,“不知令师兄姓甚名谁,有何特征?”
“他……叫阿牛。”钱逸群道,“唔,恐怕他们已经变装易容了,这样,麻烦兄弟散播两句话在江湖上。便说:‘孙膑门人,定观琼花。’”
“这样,”白沙点头道,“请道长写出来,以免讹误。”
钱逸群想想也是,当即叫符玉泽取了纸笔,写下这八个字。所谓孙膑门人,乃是孙膑当年在穹窿山茅蓬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