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莱梅阴雨绵绵,雨水里带着点霜一般的阴冷,如同胡贝博士那幅桀骜不驯的嘴脸一样。被厂保卫处的人带走时,他向女助手潇洒地来了个飞吻。李德相信,在集中营里烧几天砖之后,他不会像今天这样若无其事了。
李德被杂乱无章的戴斯奇马格造船厂弄得心灰意懒,更让那个二百五工程师扰得心烦意乱,便连夜赶往基尔港,计划在邓尼茨的指挥部里下榻。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骇人的变化发生在不莱梅与基尔的中间——汉堡遭到英国上千架飞机的轰炸。
大轿车快到汉堡时,城里传来凌厉的防空警报声,接着几十个探照灯的光柱划破夜空,直刺天空。沉闷的机群飞越头顶,仿佛无数个碌碡从天上压过去了。
李德与大家跳下车,在麦田里卧倒,他感到空气被压向地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很快城里炮声响成一片,高射炮拖着暗红色的轨迹,像一条条火链飞上夜空。三条探照灯光柱分开又交织在一起,罩住了一架英国轰炸机,一串串炮弹把飞机炸成粉末,然而,更多的飞机投下成吨的炸弹,城市里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轰炸持续了半个小时,李德尚未及喘一口气,第二梯队的飞机飞临上空,这次飞机投下的是燃烧弹,整个城区变成了巨大的火炬,接着大火引发了飓风。一些市民跳进了人工湖里,但还是没能逃脱厄运:大火消耗了氧气,他们因窒息而亡。
直到后半夜后,大轿车从城西边的一条便道上绕过汉堡往北驶去。大家心情沉重,不难想像,汉堡遭到了劫难,作为帝国的最高领导人,他实在无颜面对汉堡的父老乡亲们。
沉默被元首的拳头打破,他猝然一拳头砸在大轿车的引擎盖子上,嗡嗡的金属颤音伴随着他恶狠狠的声音:“岂有此理,闻所未闻,敌人竟敢出动了上千架飞机轰炸帝国的城市。”
他的拳头又向引擎盖子挥去,半道上被冉妮亚截住,她握住李德的拳头嗔怪道:“你跟汽车发动机盖子较什么劲呀,真是的。”
李德暴跳如雷,把她的手甩开:“难道你眼睁睁地看着德国人民像蚂蚁一样死去吗?咹。”
戈林试图安慰他,谁料他朝戈林发起火来:“都怪你,你的空军不是很能吗?今晚怎么了?当缩头乌龟啦?”
戈林涂抹了胭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腮帮子里像塞了一块生铁,眼里含着泪花,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性情耿直的约德尔从后排走到前面,把施蒙特赶到后面,耐心向元首解释说,德国75%轰炸机和65%的战斗机目前都在前线,除一小半在埃及外,大部分都在东线。
李德警惕地问道:“德军还没有发动夏季攻势。飞机都到那里干什么?”
“俄国人抢先进攻了,昨天哈尔德不是专门给你汇报过吗?”约德尔提醒道。
李德实在难忍他的郁愤,现在连郁愤也像漏气的车胎,不知不觉中泄漏得干干净净了,喃喃自语着:“是啊,苏军在哈尔科夫抢先动手了。”
战争越打越大,尽管他占领了埃及,但英国没有屈服,反而越来越猖狂,因为英国有整个英联邦作基础,印度、澳大利亚、加拿大,随便位出来一个,领土都比德国大几十倍,何况,英国的后面站着美国,瘸子罗斯福对烟鬼丘吉尔说:“你尽管往前冲,所有的开销都是我的。”
此话一点都不假,实际上他给的更多:埃及丢失后,议员们嚷嚷着要对丘吉尔投不信任票,罗斯福坚定地站在丘吉尔后面,帮助他化解了一次危机。
今晚就是证明:天空布满了美国的解放者飞机,那些燃烧弹也来自美国巨大的军火库。几天前他给美国代办送礼,看来那个伍尔德没起一点作用,礼物白送了。
早知道如此,不应该让他逛萨尔茨堡。为了讨取他的欢心,元首还有意冷落了盟友日本大使。生亲戚你怎么讨好都无济于事,这是个教训。
施佩尔献计献策道:“我的元首,我想应该向你汇报一下新式飞机的研制情况。”
李德伸手制止:“不,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明天,不,今天我们先集中研究海军的事。”
李德转向邓尼茨:“明天你把沃尔特博士接到基尔来。什么?他在意大利度假?”
他悲愤地大叫:“在苏联,科学家们连夜研制出探雷器,而我们尊贵的先生们不是度假就是搞女人。”
想到白天的那一幕,他越说越气,当即命令施佩尔今后严格管理,把科研工作也纳入战时管理。他余怒未消地说,必须强化对科学家们的奖惩制度,要么重奖,要么,胡贝博士就是最好的榜样。
“必须改变目前的被动状态。”李德又习惯性地一拳头咂向引擎盖子,这次没有发出金属的颤音——早有防备的冉妮亚事先把一副棉坐垫铺在上面了。
基尔是德国北部城市,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首府。面积118.4平方千米,人口13万人。
基尔靠近波罗的海的基尔湾,处于基尔运河的东段终点。自十九世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