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季汉一直在逼迫于我们,要我们退兵?”孙权坐在高位之上,用手摸着粗硬的紫色胡须说道。“正是。汉主刘禅三番五次威胁,若我国继续进攻曹魏,就相当于进攻季汉,会引起两国交战。”阚泽点头道。“陛下,季汉与曹魏已成联盟之势,我军眼下所获不少,不如就此收兵,也算不错了。”说自豪感的是谋士虞翻,虞翻也算东吴出色的谋臣,但近年来胆子越来越小,这与他在荆州劝降糜竺时被擒险些送命不无关系,他有一句话,那就是“季汉国中,有时再无能的一个人也可能给人造成巨大伤害。”也因为这句话,二殿下孙虑曾当面暗讽他是乌龟,说他:“你一次摔倒,总也翻不过来。也不知是什么变的。”果然,虞翻话未说完,旁边孙虞立即应声道:“是啊,你虞大人之见,我军只在东吴便了,何必北上?可怜,我看你叫虞翻,这一世却是翻不过来了。”吕范与虞翻交情甚好,又是孙登一系,立时不悦道:“二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与虞大人就算有心结在,也不该当面污辱朝臣,更何况,眼下我东吴虽然强大,却也未必强得过季汉与曹魏的联盟,此时退兵,正当其时。”话犹未了,旁边大将朱桓已打断了他道:“一群胆小的腐儒,若依你等,进不敢攻,退不能守,我大吴当年何须赤壁之战,何有今日之威动天下?前方将士备战重来疆土。你们却想要拱手送出不成?眼下曹魏正衰,我军安能不乘机攻之。待其缓过力气,我军又落苦战之中,此所谓打虎不死,反受其害!”话音一落,殿中诸武将纷纷怒喝,为朱桓壮声势。在东吴,自赤壁之战后,武将士气总是高过文臣,此时更纷纷揭露当年曹军压境之时,文臣们的投降行径,把诸文臣说得面红耳赤,孙虑得意的望向一旁的孙登,孙登低头不语,不以一言。孙权用袖子一拂:“够了!”他自登极以来,威权日重,已不复当年那个勇于纳谏的少主形象,他一发言,大殿中立时鸦雀无声,孙权深碧地眼睛在殿中凛然转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孙登,孙权沉吟了一下,叫道:“太子,你地意思呢?”孙登似乎没有想到父亲问上自己,愣了一下,这才颤声答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乃国家大事,当遍询众臣,张昭,顾雍,陆逊,诸葛瑾,此皆国家重臣,父皇保不去信询之?”张照是东吴文臣领袖,顾雍是东吴丞相,陆逊,诸葛瑾更是东吴第一流的人才,孙登如此说,其实也无不可,但孙虑立即发作了,他冷笑道:“前线战势如火,时机稍纵即逝,陛下亲自在此。文武百官俱在,你却要千里传书,询问远在天边的众大臣,未免太过……太子,皇兄,上面四位大臣,有三位皆是你伴读的亲人长辈,太子就算在朝中位帮结派,也不要太过明显了吧。”这话说出,孙登就算是泥人也有土性,当时回讥道:“二弟,眼下父皇议政,事关东吴安危兴衰,为人子者,自当该言则言,言无不尽。为兄所言四人,皆大吴柱石之臣,父皇膀臂,何时成了为兄帮派,为兄身为太子,国之储君,又何而帮派生?”孙登此语句句在理,孙虑此时也自悔失言,当下他立即转环:“父皇问计于你,你却扯出旁人来,自己没主意,何必拿旁人当挡箭牌。父皇,儿臣以为,眼下我军正有一位绝世的谋臣在,何不问计于他?”孙权见二子当面相争,有些不快,冷然道:“你们两个,当殿相争,岂是皇家风范?一旁退下,司马先生,你多年来身在曹魏,又与季汉多年相争,熟知两国之情,当今之计,你以为该攻还是该守?”司马懿在殿下施礼,恭谨道:“懿自归大吴,无尺寸之功。眼前有诸大臣在,岂有懿说话的道理。”孙权不悦道:“先生归吴,便是吴臣,朕来问你,便有当问之处,你何须自外于群臣?”司马懿又复施礼,沉声道:“臣当年为曹魏伪朝之臣,深知曹魏主力,皆在冀州,冀州之战后,伪朝兵力大减,又中陛下神算,与季汉相攻杀,眼下兵力已衰,而我大吴兵强马壮,带甲数十万,名将如云,谋士如雨,区区曹魏,实不足虑,可惧者,唯季汉而已,季汉诸葛亮,精于权谋,好于弄计,臣早年常自诩为天下英才,但自问对阵诸葛葛,还无法胜之,眼下季汉咄咄逼人,不令我军北上,显然其国决心已下。虽然大吴实力极强,但比之季汉,尚难以取胜,依臣之见,不若从之。陛下毕竟是刘禅的舅父,想来就算大吴实力不及季汉,季汉也不会对大吴赶尽杀绝的。”司马懿的话说到中途,包括孙虑在内地武将面色就铁青起来,孙虑一句对司马懿视为腹心,数月来依司马之计,简直是战无不胜,攻无……哪知此时自己推他出来,他却说出这等不利于自己的话,不由怒气上涌。他犹未发作,孙权已经猛的一拍桌案,沉下脸来:“司马懿,朕看你是被诸葛亮吓破了胆子,季汉眼下实力若当真强悍,岂会顾念什么甥舅之情,只怕早就攻过来了,以朕看,季汉所以未曾进攻,不过是因为其才经冀州大战,又被卫温攻击,且北边不靖,异族纷起,这才未曾出动。此次阚大人西去,他们故意示之以强,分明是欲盖弥张,眼下我军天下二分,我军若不攻曹魏,曹魏必为季汉所杀,二州之地,数十万生灵,得之则国兴,失之则国弱,朕意已决,大吴受命于天,不可以居于人下!”司马懿面色如土,低下头连连后退,却悄悄看了孙虑一眼,嘴角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