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属意你为皇后。”
我俯首再拜。“臣妾已蒙圣恩殊荣被册为皇贵妃。实在不宜再受荣宠。何况皇上答允太后之事不宜因臣妾而变。若与纯元皇后并肩。臣妾也怕折福折寿。”我轻轻启唇。道出难言之隐。“皇上破例册臣妾为皇贵妃。朝廷中已经物议如沸。司空大人不是屡次进谏了么。臣妾不愿居于炭火之上。使皇上为君臣夫妻情分为难。”
他淡淡一笑。伸手扶我起來。神色清远。“若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他停一停。“不过。你若真有夺后位之心。那么与胡蕴蓉也无甚区别了。”
我浅浅含笑。凝眸于他。“只是臣妾还有一小小要求。”
他和言道:“你说。”
“臣妾不喜季惟生在宫中。”我沉吟。“毕竟他与胡氏曾往來密切。”
玄凌思量片刻。“他曾考过科举。虽然和胡氏往來甚密。但也不算偏袒她。你既不喜欢他在眼前。朕就放他一任外官吧。”
我“扑哧”一笑。侧首道:“他其实也不坏。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到底是皇上爱惜人才。由得他去吧。臣妾只求眼不见为净。”
数日后日光晴明。我沿着红墙朱壁坐鸾轿自德妃宫中回來。正遇上从仪元殿谢恩出來的季惟生。他驻步向我行礼。我微微侧目。淡淡道:“恭喜季大人了。只不知皇上给了你几品官做。”
“从七品县丞。”
我意味深长地一笑。“比起钦天监司仪五品官职。外放出去可委屈你了。”
他默然颔首。随即扬眉一笑。“在钦天监。司仪已是最高的职位了。不比县丞。用心做事总还有些前途。只是微臣不过是有点善观天象的本事罢了。如何能外放为地方小吏。皇上为难微臣了。”
“善观天象。能知晴雨。又明人心。已是很好的本事。若再加上为人聪明知进退。更是大有前途。只是本宫总觉得区区县丞有些委屈。”
他一笑。恭声道:“微臣以娘娘为榜样。不计较一时得失。多谢娘娘关怀。”
我侧首看他。绽出轻柔若秋光的笑意。“本宫要多谢你才是。一路保重。”
他垂手恭送我离去。亦头也不回步出紫奥城。
秋风卷起永巷青石板上几脉枯黄落叶。瑟瑟有声。我半倚在鸾轿上闭目歇息。感受着宫墙下的风透过轻绡沁上肌肤的微凉。
落叶堆积满地。落尽翠叶的枝条凄然伸向唯有一线可见的天空。触目皆是沒有生命的枯黄色泽。一向唯有低等或失宠嫔妃居住的永巷更见萧索凄清。
也不知行了多久。只听一息清冷如霜的声音唤道:“皇贵妃万福金安。”
我睁开双眸。一抹苍翠深绿撞进眼帘。在朱红枯黄映衬下的永巷中叫人顿生清新夺目之感。
是叶澜依。
自玄清离世后。本就喜穿绿色的叶澜依愈加只穿青碧色衣衫。配着月白纱裙。一应首饰多用纯银装点。冷清中更见柔婉。亲王过世。嫔妃无需素服。澜依只是以她的方式怀念着清。何况。自玄清离世。她已很少很少再愿意侍奉玄凌。
这样的痴情。我是不能够的。
我心中蓦然一酸。温和道:“滟嫔请起。”
她静一静神。一双狭长幽深的双眸只幽幽瞧着我。一言不发。我会意。落轿行至她身边。清婉道:“秋色正好。滟嫔可愿陪本宫走走。”
她轻轻摇头。鬓角垂落的一带发丝松松落在肩上。须臾。又被风拂至面上吹乱。她恭顺的神情与眼中深刻的凛冽迥然不符。她淡淡道:“多谢娘娘垂爱。嫔妾还有事先行一步。”
我瞧她神色如常。以为她已放下了对玄清的伤心。心下稍稍安慰。嘱咐道:“斯人已逝。你多多保重自己。”
她原本沉静着面容。闻言不觉粲然一笑。露出细白如贝的牙齿。光艳四射。“这个自然。嫔妾是皇上的人。这条命矜贵保重。自是大有用处。”她倦倦打了个呵欠。呵气如兰。“长久沒去狮虎苑走走了。也不知嫔妾从前养的那几只豹子多大了。”
我颔首道:“你既有事。先去也好。”
她停一停。“方才嫔妾从仪元殿來。皇上道深秋合欢落尽惹人厌烦。已下旨将镂月开云馆上所有合欢尽数砍去。”
我心里狠狠震了一下。忧虑与悲凉齐齐涌上來。似十二月冰水漫过全身。终究。只是喟然一声叹息。“皇上连这些合欢都不肯留了。”
她轻轻一嗤。如烟眉宇间暗含迷茫与愁思。“那些合欢是王爷满五岁时先帝所赐。意在要王爷年年如意。岁岁合欢。”
那是玄清最当盛时的岁月。亦映照着玄凌的落寞与寡欢。是不被父亲所珍视的岁月。大约玄凌一生都不愿去触碰的回忆。
“皇上的旨意很对。人都不在了。何來岁岁合欢。砍了也好。”她不在意我微微惊愕的面容。目光轻轻在我面上一剜。不觉讥诮一笑。“嫔妾晓得娘娘说不出口。也不能说。所以替娘娘说了。”
我心中一松。依旧是娴静姿态。“说什么。”
她靠近我。语不传六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