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蕴蓉原本满面笑靥,闻言不觉放沉了面色,家门之变,父亲的官途陨落,彼时年幼的胡蕴蓉未必不知,所谓世态炎凉,即便身份高贵如她,想必也曾经饱尝,她微微冷笑,矜持地抬起下巴,“这样华美的珊瑚,匀称完整更胜我当年所见那株,更何况高三十余,颜色深赤通透,世所罕见,到底淑妃荣宠深重,不是旁人所能比的,”
她的目光冷冷自皇后面上横过,复又再玄凌身边坐下同饮,这一夜所饮的酒大多出自皇后珍藏,她得玄凌所邀,不欲坏了他兴致,更拿出两坛珍藏多年“水仙陈”,颜色清澈如掬养水仙的清水,气味清甜如盛开的水仙,入口绵甜,后劲却极大,与我所制的“梅子酿”一同入口,更是酒力惊人,
贵妃体质不宜饮酒,德妃饮了几口,问起皇后配制酒石的事,又是当做趣话连篇累牍,荣嫔甫被解了禁足,更依在玄凌身边连连劝酒不已,
今夜月色浅淡如雾,缥缥缈缈如乳似烟,歌台舞榭,一片笙歌燕舞,月色亦就此醉去,何况人哉,
腹中的痛楚隐隐顶上胸臆,再难忍耐,留意过去,玄凌已经酩酊大醉,蕴蓉与荣嫔酒意深沉,一个伏在他手臂上,一个靠在他肩上,贵妃已经告了体力不支,陪着有孕的沁水和倦怠的贞妃早已回去,其余嫔妃多半也有了醉意,清醒的几个也只顾看着歌舞嬉笑不止,只有胧月十分欢快,笑着跑來跑去,
满目霓裳羽衣,一派笙歌管弦,我目光飘然渐移,直到,触到那一双寒潭深水似的沉静双眸,那道幽深目光,似蕴了戾气的冷箭,缓缓抵达我面前,
我强忍着腹中下坠的冰凉疼痛,仿佛酒力不支,轻声唤:“槿汐……”槿汐亦未听见,她与宫人在殿外准备饮宴的酒菜,我只好恳求似的唤那双眼睛的主人,“皇后……”
她敛衣起身,缓步踱过來,俯身和缓道:“淑妃怎么了,”
“许是服食了寒凉的食物,腹中有些不适,”我蹙眉,低声呻吟,
她略一思忖,扬声唤过槿汐,“扶你主子进去歇息,”
众人皆醉,皇后不能不陪伴我进去,免得失了皇后应尽的职责,我足下无力,脚步绵软,槿汐好容易扶了我进内殿躺下,已经是气喘许许,汗水淋漓,我一手扶住床栏,一手捂住肚腹,无力唤道:“槿汐,我腹中很不舒服,”
槿汐手忙脚乱,茶水倒了一半,赶紧來帮我抚摩着小腹,冷汗涔涔滚落,洗去面上娇艳妆容,露出败似棉絮的神色,槿汐吓了一大跳,急得脸都白了,“娘娘,娘娘,”
我惶乱地挥着手,“快去,快去召太医,”
槿汐來不及唤别人來服侍,急忙往外跑去,我腹中痛得如万箭钻心一般,那种寒凉的感觉,似冬夜寒霜自足底慢慢浸润上身体,“皇后……”我死命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我好痛……”
皇后见我痛得死去活來,满手冷汗滑腻握住她的手不放,极力挣开我的手向后退去,“淑妃,你先躺下,本宫拿水给你,”
我的手全是冷腻的汗水,手心一滑,只听“砰啷”一声,无数血气尽往我头上冲來,疼痛似滔天巨浪吞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