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笑六哥疯魔了。方才灵机一动才想起來。玉凤有些重。蜂蜜黏不住的。我便换了蜜胶。”他眼底有玉石一般沉冽的纯净。“你在台下时并不知我摘了箭头。怎么不叫不避。一点也不怕。”
玉娆唇角一扬。亦有顽皮的得意。“你敢射伤了我吗。大姐姐第一个不饶你。”她低一低头。“王爷不会射伤我的。”她的脸颊或许因为日光照耀的缘故。有些微微浮起的浅红。“你的射术很好。”
有一把男声沉稳响起。“老九若真伤了你。朕也不饶他。谁叫他逞强莽撞。”玉娆的发髻松松用玉兰花枝绾在脑后。醺暖的风悠悠一吹。几缕青丝轻扬。别有韵味。玄凌拿过座边一把真丝白面折扇。提笔写下几句。“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提罢赐予玉娆。“这是文徵明題玉兰花的诗。小姨风华英姿。很合广玉兰笔直之气。旁的花原是俗了。”他一笑。凝目于玉娆。“等你得空画上几笔玉兰在扇上就更好了。”
玉娆翻覆一看。搁在自己长桌上。饮了一口酒。淡然道:“方才射箭时弓弦勒疼了手。想來好些日子不能画了。何况是皇上御笔亲提的扇子。臣女的画原不配画在上面。回去臣女便请大姐姐好好收起來。御赐的东西哪里能放在外头搁坏了。”
玄凌也不恼。只温文而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起來再画也可。朕等着看。”
话到此处。席上气氛已有些微妙。玄清的目光在我与玉娆之间轻轻一荡。已然明白。玄汾仰头喝了一口酒。起身行至玉娆座前。“小姐这凤凰是通水玉琢成的。”他说话的间隙。我目光一转。看见他桌上玉娆射中的那朵玫瑰已然不见踪影。不觉疑惑侍女收拾得太快。
玉娆眼皮也不抬一下。“是。”
“这玉凤太过贵重。方才汾说要做彩头本是玩笑。是汾轻率了。”玄汾把玉凤递到她面前。“这样贵重的玉凤汾不敢拿回。还给小姐吧。”
玉娆倏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两丸黑水银。隐隐有黯淡的光彩流动。她沉默片刻。正色道:“王爷是男子。玉娆是女儿。男女授受不亲。男子碰过的东西玉娆断不敢要。方才连皇上赏的扇子也只交给姐姐保管。王爷若不喜欢。。已是王爷之物了。丢掉也好赏人也好。悉听尊便。只不要再给我就是。”
玉娆的口气已有些无礼。我正待开口。玄清抬袖缓缓斟了一盏“梨花白”。清洌的酒香倾落于玛瑙雕觥。送至玉娆面前。他笑容清淡如朗月。“风鬟雨鬓。偏是來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他笑看玉娆鬓发。“三小姐的头发此刻便似风鬟雨鬓。女子最重鬓发仪容。头发乱了自然心情不好。喜怒无准。请小姐饮下这杯‘梨花白’。无梨花可对。将來不会伤春伤别了。也愿小姐得佳婿。享安乐。”
他的话恰到好处地开解了方才玉娆与玄汾的尴尬。玄汾隐在唇底的笑意隐隐有一丝怡然一丝忧色。玉娆按下脾气一饮而尽。玄清压低声音。轻轻道:“梨花白是以汾酒为底。小姐若喜欢。本王让人再送些到淑妃娘娘宫中请小姐畅饮。”他眸中尽是笑色。看着玄汾道。“九弟从不轻易与女子说话。所以难免笨嘴拙舌。有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方才听浣碧姑娘说那玉凤是德太妃给的。九弟射下了正好完璧归赵送回给太妃。也是九弟的一点孝心。”
许是酒喝得急。玉娆眼波盈盈。连耳垂珠子也漫起红意來。绯红柔软一颗。极是可爱。恰巧明苑的管事上來。奏道:“皇上。明苑新培了一品绿菊名叫‘暖玉生烟’。花朵硕大。远望如绿雾弥漫。甚是好看。”
玄凌诧异道:“朕记得如今才五月里吧。怎么菊花都有了。”
管事陪笑道:“都是皇上福泽庇佑。花卉局的人好容易才在凉室里培出这一品來。原怕皇上不來错过了。谁知恰好今日皇上來了。皇上可愿移驾一观。”
玄凌颇有兴致。恰好蕴蓉道:“只看骑射也无趣。去赏花也好。”
我闻得一个“菊”字。心底又隐隐钝痛起來。眉庄。眉庄。斯人已逝。唯有菊花年年还在开。
玄凌颇为所动。点头应允。回头看我。“嬛嬛。一起去赏菊吧。”
我摇一摇头。含着寥落的笑意。“皇上去看就好。臣妾方才酒喝得急。眼下有些头晕。叫小妹陪着歇息一会便好。”
蕴蓉携了玄凌的手。众人跟着一同去了。玄清走在最后。见我默默不动。停步出言询问。“娘娘还在为德妃娘娘伤心么。”
我茫然中惊觉是他问我。克制住神情淡淡道:“有劳王爷费心。”我微微侧首。尽量不与他目光相触。“姐姐素來爱菊。所以触景伤情。失仪了。”
他的声音淡泊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意。“睹物思人是人之常情。德妃虽已离开。若娘娘心中总记得德妃娘娘。那么无论生死远近。这个人总像是在你身边的。”
我低首细细品味他这句话。只要心中总是记得。那么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