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春风轻轻一呵。上林苑春光渐至。桃花如沾雨般轻艳。柳色初新。满苑皆是鲜嫩欲滴的粉红青翠。明媚如画。时光已至三月初了。
这一日抱了灵犀与予涵至太后处请安。每逢冬令太后便会旧疾发作。到了入春才会渐渐好转起來。每每此时。孙姑姑便有怨怼之语。“若非当年废后与玉厄夫人联手折辱。太后亦不会如此。”
到颐宁宫时胡昭仪已然到了。正抱着和睦帝姬坐在太后身前亲亲热热地说话。更难得的是皇后亦在。太后素不甚喜皇后。也极少叫她陪侍。我暗暗纳罕。今日倒是例外了。
因至春时。太后宫中的窗纱一例换了云雾白的蝉翼纱。远远望去桃红柳绿皆似化在春水中一般蒙眬。更添了江南烟雨景致。连殿中亦愈加透亮起來。
太后身侧小巧的短脚小几上供着几枝新鲜的迎春花。用清水养在深赤雪白两色纹路的花觚里。鹅黄的花瓣薄而莹透。色泽明快。
太后怡然一笑。支颐赏花。道:“已是春日了。看着这花。心里也舒畅不少。”
胡昭仪甜甜笑道:“太后若喜欢。臣妾每日都着人挑最新鲜的送來给太后赏玩。”
太后抬手拢一拢鬓角。含笑道:“还是你有孝心。”
皇后伸手抚一抚和睦柔软的发梢。笑道:“何止蕴蓉有孝心。和睦每到太后跟前便笑得这样甜。也是一番孝心啊。”
太后略牵了牵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会。只偏过头问我:“皇上近日还只流连在安氏处么。”
我忙站起身來回话。“也不是日日。偶尔也在昭仪与其他妃嫔处。”
太后眼帘微垂。语气淡淡地慵懒。似是问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么淑媛和贞贵嫔那里去了几次。”
我略略尴尬。不由陪笑道:“淑媛有孕。贞贵嫔也病着不便伺候。皇上倒也常去坐坐说说话。”
太后轻哼一声。缓缓直起身來。“你不用为皇帝掩饰。贞贵嫔的病从何而起你我心中都明镜儿似的。她又是二皇子的生母。皇上更应多多走动。既叙了父子亲伦。也宽了她的心好叫早日痊愈。”
皇后斟过一盏银耳蜜汤端到太后跟前。笑道:“皇上常去淑妃处坐坐。三皇子倒是很亲近皇上呢。”
我心中一刺。正待说话。太后微微一笑。道:“这是应该的。皇上膝下唯有三子。是该多亲近些。若得空能亲自指导读书骑射更好。”她停一停。环视众人。叹道:“人人道天家富贵。你们哪知道尚不如寻常父子。既要守着规矩。还得守着君臣之份。好好的疏了父子情分。远了伦常之道。你们只瞧皇长子的例子就是。如今见了他父皇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怪可怜见儿的。”
皇后忙将手中蜜汤又往前递了一递。恭谨道:“是儿臣的不是。未能好好教导皇长子。”
太后并不接过。只顺手掐了一朵迎春花在手。淡淡道:“自然是你的不是。哀家知道你唯有这一个养子。难免寄望过高。一來过于心疼。日常所用皆叫人送到手边。无半点男儿自立;二來每日读这样多的书。又要练习骑射。日日深夜才睡。这般拔苗助长。反而伤了孩子的根本。”银耳蜜汤温热的水汽浮在太后面前。映得她的容色也有些不真实的虚浮。“你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教导宫妃。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皇后神色如常。含笑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胡昭仪眉目灼灼。笑语道:“皇后娘娘都做到了啊。不是重又举荐了安昭媛么。表哥很欢喜呢。”她深深看着皇后。“还是表姐最懂表哥的心意。”
正巧皇后身边的剪秋打了帘子端了时鲜水果进來。笑吟吟道:“昭仪娘娘的声音最好听了。娇滴滴跟黄莺儿似的。听得奴婢骨头都酥了。只是什么表哥表姐的。倒浑得奴婢头晕。”她福了一福。笑道。“皇上是昭仪的亲表哥。论起亲辈來昭仪可不是要叫皇后娘娘一声表嫂么。”
胡昭仪斜斜横了剪秋一眼。转眼换了笑意。“表嫂怎及表姐亲近呢。反正都是一家人。剪秋莫不是叫本宫疏远了皇后表姐。”
剪秋忙道:“奴婢不敢……”
“她自然不敢。”太后突然发语。截断了剪秋的话头。转向胡昭仪道:“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到底是嫔妃。别满口‘表姐表姐’的。还叫人以为晋康和哀家惯坏了你。”
胡昭仪这才讪讪低头。道了声“是”。复又娇俏一笑。“孩儿明白了。”
太后看一眼端然侍立的皇后。缓缓道:“哀家晓得你要做个贤惠人儿。只是也别太纵了皇上。你推举安氏固然是讨皇上喜欢。但安氏的事你该有分寸。投皇上所好沒有错。但更该劝他好生保养。”
皇后脸上微微一红。忙答应道:“儿臣自会留神。”
太后深深看她一眼。已是如常的神色。指一指近旁的紫檀雕花椅子道:“坐吧。哀家还有事要问你。端妃和敬妃是皇上跟前的老人儿了。总不晋位份哀家也罢了。毕竟也是三妃之一。只是三妃之位如今还空了一个。难道是要虚位以待安氏么。”
皇后忙又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