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三章 江口议政
晨霭笼罩下的上海吴淞口。
安毅拿着望远镜,远望江心中的扁担沙、崇宝沙、头石沙、鸭窝沙诸岛,这些岛屿与崇明岛一比,显得极为渺小,但却如同散落的珍珠一般,分布浩瀚的长江口水道中,郁郁葱葱,赏心悦目。
安毅转过身,举着望远镜,回望杨行、罗店、月浦三地的要塞群,一片冷『色』调的钢筋混凝土森林,还有一门门203口径的要塞炮,扬着狰狞的黑漆漆的炮口,带给人非同一般的压迫感。
想着这一切均是自己一手打造,安毅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豪迈之情。
杨杰这时正远眺浦东的要塞群,感慨地说:“每次到上海来,我都要看看这些要塞,它们是我们与日本较量的本钱,正是有了这些要塞的存,长江沿岸的城市才固若金汤,长江中下游平原膏腴之地才得以保存。回想一下,若非小毅斥巨资打造这些要塞,恐怕现南京还随时处于一片惊惶之中,哪里来的现的宁静?”
“耿光过誉了!”
安毅谦虚地说:“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做的,我只不过是了我的本分罢了。对了,耿光兄,这几日我们深入城市乡村考察,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农村竟然困顿到这个地步了!”
杨杰只觉心中一阵烦闷,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安毅:“今年粮食明明是大丰收,为什么农民依然朝不保夕呢?咱们到过的村子,十户人家倒有六七户生活艰难,地主豪绅却似乎全然不受丝毫影响,于理不合啊!”
安毅叹息一声:“这个江南集团倒是专门研究过,中央『政府』市场上大批购进稻米,以供应军队需求,同时由于『政府』滥发货币,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大批的囤积和投机由此而产生,城市居民、『政府』公务人员、教师和工人,购进大量稻米,以防备粮食短缺和高的价格,而同时,地主和商人积贮稻谷,不投入市场,以期待日益上涨的价格。由粮食短缺刺激起来的进一步的短缺,就这样伤害了民众的士气,并开始使『政府』难以获取必需品。
“大地主从日益上涨的价格中,获得了暴利,但大多数农民,无论是小自耕农还是佃户,都未得分享这种上涨的好处,因为他们很少有稻米拿到市场上去销售,他们除了缴纳地租和苛捐杂税外,留下自用的粮食只能坚持半年多时间,其余时候得靠野菜和杂粮为食。我们这几天走访的富饶的长三角平原,能够有一些剩余物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农户不足百分之二十,平日农民会出卖一些杂粮——红薯、土豆、玉米等等,但出卖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困境并无多大改善。
“这方面还应值得认真注意的事实是,那些拥有可销售的剩余稻米的农民,也很少从上涨的价格中获利,因为他们通常必须收获后不久便出售,而那个时候稻米的价格是相当低廉的。我们经过的丹阳、太仓等地,那里的农民们收获后的两个月内,就会卖掉他们百分之九十的准备上市的稻米。与之相比,大地主拥有保证他们的家庭生活几个月的充足财物家底,他们囤积稻米,不进入市场,直到市面上日益减少的库存促使价格上升时才出手。”
杨杰恍然:“难怪,我说怎么农民丰收后全然不见喜悦,原来根子这里。”
“不仅仅是投机和通货膨胀导致民生艰难,国家税赋现也越来越多地平摊到了农民身上,地主的剥削也日益严重。”
陪同安毅出访的总务处少将处长兼南京情报站主任陈瑜说道:“根据我们第四厅的调查,农民承受的负担很重,今年下半年,地主以粮价上涨和税收增长为借口,与佃户重谈判土地契约。一方面,他们增加了地租的绝对量,另一方面,那些迄今为止一直征收货币租的地主,现也开始坚持要以粮食来支付地租,因为相较而言,粮食比起正贬值的货币,有价值和为安全。佃户们普遍抱怨地主要求他们支付正日益上涨的部分土地税,或是增加租佃押金,当佃户们反对增长地租、押金和税金时,地主们便以那些愿意支付高勒的农民取代他们,导致农村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作为这些各式各样的经济趋势的结果,地主和佃户间的冲突已逐渐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一些佃户被从他们承租的土地上驱赶出去,那些仍然留下来的同意付高租的人感到了他们经济地位的衰弱——中等农户常常降到贫农地位,贫农降到雇佣劳动者的地位。田赋、减产、不利的价格关系和地租的增加,明显地损害了大多数农民的经济地位。但是,『政府』的种种税捐——有税金、捐款、征借、征购、征兵以及劳役等形式,却把沉重的负担加到农民身上,这深深地影响了农民对于中央『政府』的态度。
“此外,被转嫁到农民身上的摊派多得吓人,有什么‘捐献兵草鞋’税、‘军属慰问’税、‘防空干部训练’税、‘卫戍部队油料’税等等。还有为救国债券、电线杆、修路、教员米粮津贴、学校设备、保长会议食物及油料、保长行政补贴,军属丧葬费用所征的税捐,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些税捐中,有一些数额相当大,有的比较小。约有四分之一的税捐由中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