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左侧的高台上,感慨万千的十九军军长胡宗铎终撤退命令,麾下师长示他往哪个方向撤?胡宗铎望着从各个方向潮水般涌来的激动民众,指了指北面的江边,麾下将校匆忙离开,数千官兵在阵阵呵斥声中快列队,飞快地跑向满是杂草藤蔓没有道路相连的江岸。
因白崇禧快离开而落在后面的侍卫长黄瑞华看了看群情激愤的混乱场面,低声责备胡宗铎:
“老胡,你明知道何敬之性格懦弱,优柔寡断,早就该下令麾下官兵冲进去对安毅所部迅缴械的,可你为何没动?”
胡宗铎停下脚步,神色古怪地瞥了眼黄瑞华,指指被汹涌人流围堵的大营:
“你也看到了……其实比我距离更近,你自信麾下三百卫队能对付他们三十个人吗?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打不过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就算把炮拉来也打不过啊!毅是谁?谁要是敢要他的命,说定谁就会死在他的前头。
回去吧,赶快回到健生兄身边去,有些事情你不懂也没看清楚,更不知道安毅的可怕,再不走就像何敬之他们那样走不了啦!”
转眼间,近万学生和数万市民将下关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震天的口号和愤怒的指责铺天盖,将一切淹没,东南大学的学生主席和干事们齐聚营区大门停下脚步,十余名学生袖在周崇安和何京的建议下,彼此商量片刻,立即头行事。
各大社会团体的代表接到通知,迅指挥自己的队伍让开一条通道,早已赶来的百余名中外记者在学生的引导下,快步穿过密密麻麻口号喧天的人群进入大营,围住已经下车的何应钦等人不停拍照,数百名各界代表随即赶至,愤怒地向何应钦和他身的一大群将大声责问,连串的唾骂与愤怒的质询劈头盖脑,将脸色苍白无处躲闪的何应钦彻底淹没。
周崇望了眼畏缩在数百名手挽手的官兵圈中的何应钦,悄悄离开记者和代表,跑向深处的安毅,跑到一半,前方成片燃起的烛光让他感动得无法迈步,情不自禁停下来,呆呆凝视,胸膛起伏不定:
数十名医生和一百余名志愿护理伤病将士的各国友人静静站在安毅身后,前方的格尔牧师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念有词,与身边的齐格教士和三个修高高举起手中的蜡烛,身后的一片烛光举起,赞歌随之响起。
夕阳下的烛光是那么的羸弱,几乎无法看到,是一张张激动的脸庞在悠扬的赞歌声中,无比的真挚动人。
教士和友人们的身后,**师残存的将士们歌声已停,一个个打的汉子此刻挤成一堆堆,相互拥抱,放声痛哭,这群在战火中视死如归的汉子,此刻是那么的激动和悲伤,一声声哽咽的呼唤,一声声后重生的问候,吸引了成千上万悲怜的目光,观者无不为之动容,压抑的唏嘘声、低泣声,慢慢取代了震天的口号声,整个大营内外逐渐趋于平静,无数双善良而担忧的眼睛望向了场中。
“立正……敬礼”
随着毅竭斯底里的一声口令,乱哄哄的千余名弟兄迅擦去泪水,以团为单位整齐排列,举起手向前方的人们敬了个庄重的军礼,一面面千疮百孔经历了次次血与火洗礼的战旗高高举起,最前方的模范营战旗只剩下半个“模”字,大部分都碎成了条状,在阵阵微风中无力地飘扬,犹如坟头的凄凉旗幡。
记者和代表们再也愿听何应钦和副官“纯属误会”的苍白解释,再也不愿理会何应钦满身冷汗、喋喋不休地反复强调“只正常的编整根本没有缴械和遣散安毅师的意思”、“军早已通过了毅将军升中将的令”、“回来的安毅师官兵全体都在优抚和记功之列”等等托词,而逐渐来到整齐敬礼、巍然屹立的安毅师残部的周围,用相机、用笔、用眼睛忠实记录下一幕幕动人心魄的景象。
何应钦在麾下副官和侍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钻进了轿车,企图逃离,警卫团和宪兵队的官兵也全都手忙脚乱爬上卡车,这下学生们不愿意了,上万人黑压压围上来,决不让一辆汽车离开,数以万计的市民围拢而上,将所有车辆堵在中间,水泄不通,刚刚停下不久的愤怒声讨再次震天响起。
一直站在营房校门口冷静观望的龚茜拉过叶青的手,低语了几句,叶青秀眉微蹙,嘟着嘴挤到一群学生袖身提出建议。
很快,慷慨激昂的学生们在高声劝阻下,不情不愿让开一条通道,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一句“卡车不能走,要用卡车运送安将军和将士们去码头”,刚刚出的狭窄通道转眼间再次合拢,连光线都没透过一丝。
好不容易看到脱困希望的何应钦和他的下属听不清外面的呼声,
压压的人群再次涌上,以为学生们要上前来掀翻车子慌失措,一团,许多人暗暗掏出了佩枪,惶惶不可终日。
揪心的等待过去,一望无际的人群再次出一条通道,心惊胆战的何应急忙命令司机快走,三辆平时威风八面的轿车勉勉强强向前开进,一路上雷的咒骂和愤怒的指责接连不断,车顶和车门在不断飞来的杂物和脚印中“乒乓”直响,摇摇晃晃,自诩“千军万马之中我自谈笑风生”的何应钦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