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剑锋的话,陈平在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虽说以他对韩剑锋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个真正想干实事,而不是一门心思钻营和搞派系斗争的领导,所以才敢在他面前抛出林荣这个名字,但毕竟陈平太年轻,经历的事情也相对较少,在韩剑锋积年的官威下,就算心里再怎么笃定,也还是会难免有些担忧的,这还是陈平心理素质过硬,要换成别人,估计早扛不住了。
然后陈平平静的调整了呼吸,在脑中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韩剑锋说道:“韩书记,我知道以前刘书记还在张家港的时候行事有些过于霸道了,韩书记您和他搭班子做事情也很不愉快。”
韩剑锋对此轻轻的点头,当初他和前市委书记刘江海的关系岂止是不愉快,刘江海几乎是处处都要牵制着他,相信要是韩剑锋的脾气火爆一些的话,都是可以直接在常委会议上挽袖子打架的了。
“现在,刘书记虽然已经被上级部门调走了,韩书记您也接过了对张家港的指挥棒,但毕竟刘书记一手支撑起来的一套班子还在,并且这些人都还是被安排在许多党政机关的重要岗位上,发挥着重要的党政职能的,现在*强调和谐发展,韩书记你为了张家港政局的稳定,又不可能对刘书记那套党政班子进行大刀阔斧的重新整理,所以您做事总还是放不开手脚的。”
陈平分析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给韩剑锋足够的思考时间,然后才接着说道:“韩书记,我知道您为了张家港的未来也殚心竭虑,心翼翼的一个一个的将刘书记遗留下来的钉子全部拔掉,我知道这样做的必要性,但是这毕竟是一项耗费时间的巨大工程,而眼下张家港的经济困局,却并没有给韩书记留有那么充足的时间。”
韩剑锋仔细思索着陈平的话,然后对他说道:“那陈平你的意思,是让我暂时把分化这个团体的事情放一放,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对吗?”
陈平摇头说:“我不敢也没资格教韩书记您怎么做事,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对韩书记您说一遍,最后的定夺依然还是由韩书记您自己决定的。”
韩剑锋闻言指着陈平笑骂道:“你这个滑头!”
对于韩剑锋的评价,陈平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背后没有任何依靠,所以必须每一步都心谨慎,每一句话谨慎微,而教领导做事的忌讳,他是一定要杜绝的。
“其实韩书记,从张家港过去几年良好的经济发展势头来看,刘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党政班子还是有一定能力的,现在之所以面对张家港的经济困局不愿意出力,就是因为与韩书记您的政见不和,”陈平说,“其实哪有人当官会不愿意捞政绩,不愿意升官的呢?所以我认为韩书记您只要公然提名一个刘书记遗留派系的领导人去一个重要岗位,那么也就是能让大家看到韩书记您大度的既往不咎和知人善用,这样或许不能做到冰释前嫌,但至少也可以激起一部分人的工作积极性,这对于帮助韩书记着手解决眼下张家港的经济困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除此之外,”陈平想了想,接着说道,“就算在那些团体里,还有一些死忠于刘书记的干部存在,但至少韩书记您的这个举措,可以分化出一批想做实事的干部,那么至于剩下的那些死忠于刘书记的干部,他们不管是对韩书记您,还是对整个张家港的政策走向,就都没有了太大的影响。”
听完陈平的想法以后,韩剑锋顿时高兴的拍手道:“陈平你这个家伙就是有本事,只不过是一个平常职务问题,居然就能被你研究出这么多弯弯道道来。”
陈平笑笑说:“这都是得益于韩书记您平时对我的栽培和教育。”
韩剑锋挥挥手说:“哪有这回事?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东西,这都还是你自己的本事嘛!”
“韩书记过誉了。”陈平说。
韩剑锋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了,于是他急忙稳了稳心神,然后凝神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指着陈平带来的那份材料问他道:“陈平,你的这份材料给市委办冯主任看过没有?”
陈平回答说:“还没有。”
“陈平呀,这我可就要批评你几句了,你虽然人聪明做事也很主动积极,但是在这做事情的法方面,难免就要有些欠缺了,”韩剑锋说,“按照咱们市委的规矩来说,从你们秘书一科出来的任何材料,都是需要先交到你的上级领导那里进行审核,通过了以后,才可以再由你的上级领导,转交到我这里来的,而像你这样越过上级领导,冒冒然的直接交到我这里,岂不是把你的领导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吗?这种做法市委可并不提倡哦!”
听着韩剑锋的这一席话,陈平心中一片无奈,虽然他对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早有心理准备,也明白领导们惯用的胡萝卜加大棒的驭人逻辑,但是像韩剑锋这样的借题发挥,纯粹就是为了敲打而敲打。
这韩剑锋的政治水平也忒低了一点,就不能想点说得过去的法子?难怪两年都被刘江海压的翻不了身,甚至如果继续下去,还可能被人架空了市长的位置,实在不是对手太狡猾,而是他太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