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听见他们异口同声的挽留,身子一顿,便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这下可让史进心里有些不解了,一时没搞明白。如果说黄二郎站着,孔儒跪着,这样史进还能顺着前后的情理往下想。但现在的情形恰好相反,按理说,人的姿态和心里的态度以及自己的境遇都是相互挂钩,相互体现的,那么此时此刻的情况,却不是他所能揣测的了。
这时,跪在地上的黄二郎双手在胸前一抱拳,坚定地道:“史大爷!我黄二郎自打生下来,除了我爹我就再没打心底里服过谁,但……”
“别别别,这史大爷,我可当不起,再者别搞得这么煽情,都是大老爷们儿的人。有什么痛痛快快说!”史进一听黄二郎所言,他就晓得那下面一定跟着捧他的话,而史进最烦的就是这一套。
孔儒低眼瞅着跪在地上的黄二郎,心里满满当当全是不屑。眼见他马屁拍到马蹄上,心里就像是逮住了什么便宜似得,幸灾乐祸的,也算小小的为自己解了点小气。
黄二郎吃了史进这小小的一训,头就稍稍低了三分,扭扭捏捏地把话在嘴里转了半晌,这才吐了出来:“大哥,我想……跟你混!”
“啊~你这一跪是为这么回事。”史进这下算是明白黄二郎啥意思了,可另一个呢。于是史进又看向孔儒道:“那你这站着又是为了什么事?”
孔儒一看史进没有搭理黄二郎的请求,而是来关心自己的事,心下就又乐了,仿佛又胜了黄二郎一把。他偷偷暼了眼黄二郎,堂堂七尺男儿这一跪,就显得分外下贱了。他早就说过,如果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那还怎么指望别人来成全你的面子。此刻这话得到完美验证,孔儒就越发觉得,自己和黄二郎简直就是一个圣人一个莽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心里想着便把身板又挺了挺,面带微微的笑意,忍着嘴里的剧痛,将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排场的调调,又有讨好的语气,而且他还不紧不慢地改了称呼道:“史大哥,您是不是该和兄弟们吩咐一下,我那半成粮……”
“呵呵,您那半成粮?现在全城百姓都饿着呢,就算我把这些粮都散下去,每人吃个半碗,也坚持不过两天,你说说,这情况,我都不敢给自己留半成,你说你的半成,能留么?”
孔儒被史进这一通话说得心底哇凉哇凉的,就看史进那诡异的眼神他就晓得,这半成粮史进恐怕不会给他了,这就意味着这一夜之间,他要从歌舞生平的上层社会,落成温饱问题的破落户。孔儒心里有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思想,史进要分粮和百姓共食,这下他可接受不了了,急忙劝戒史进道:“这粮草本来就不多,你们守城的兄弟都吃不饱几天,你何苦要这样?把粮食分给百姓吃,他们会替你打仗么,不会!等城破了,他们照样是大宋的顺民,那样真当是糟践东西!不如……”
“闭嘴!”史进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打断他的话道:“我看给你吃才是糟践东西!来人,传话下去,这里的粮统统搬走,一粒也不许发给孔家!”说罢,一个少华山的小斯便一溜烟地跑开传话去了。
孔儒一听顿时急了:“史进!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不听我的你就等着破城吧!过河拆桥,我就知道你会反悔!”
“我反悔了么?那半成的粮,我从来就没答应过你。”史进看着孔儒,眼眸向黄二郎的方向一动,接着道:“是他问你,你就说出来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孔儒这下才知道,在史进这里他又栽跟头,于是脑羞成怒地气得说不出话来:“史进,你……你!”
史进本想放孔儒一马,但事到如今,他还是这幅贪欲不止的样子,特别是方才对分粮给百姓的态度,史进不但讨厌,而且还颇有提防。但孔儒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官兵还在城外守着,这外患一时破不了,但内忧却得除干净。不管这城最后是谁的,暂且想的长远些,这战后的修复,首屈一指的便是这华阴县的经济,到重整经济体质的时候,就照这孔儒的心念,必定是条混江龙,不但会出不少乱子,恐怕倒是还要挑起很多事端。倒不如现在为民除害,省得以后他再鱼肉百姓的钱粮。
史进一念打定,便对黄二郎道:“你先起来吧,这孔老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是只管一己私利,视百姓的生死有如草莽,我看他这得的是伤天害理病,你去百草堂开几副药来与他吃,看能不能医得好。”
“伤天害理病?”黄二郎被史进扶起来的时候,心下还有点不知所措。
史进见他一脸的迷茫,便眨眨眼道:“其实开一味药就好,就是也治吱吱吱的那个!”
吱吱吱,这不是说老鼠么,那治老鼠的倒是有……黄二郎在心里这么一寻思,顿时灵光一闪:“噢~!我懂了,是砒……”
黄二郎还没说完史进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心里知道就好,孔老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照顾他!”
黄二郎一听这意思,就在明白不过了,又一抱拳,中肯地道:“一定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史进和黄二郎在这边这么一问一答,可让一旁的孔儒心里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