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张迈眼睛一亮:“你手头有粮食?”
自漠北征伐以后,天策唐军开始暴露出许多明眼人都看得到的弱点,其中最严重的一项就是钱粮匮乏。
钱也就算了,天策重工商,随着商道的通畅,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如今甘凉那边郑渭已缓过气来了,东枢这边,到明年估计也能实现收支平衡,但粮食的问题却难解决。
经年的战争使得河北困乏,中原残破,豪强之家尚有余粮,黎庶之家就都是饱一顿饥一顿了,在农业技术尚未实现根本性突破之时,古人那“积三年而有一年之储”的判断基本无法推翻,在农畜业有了长足发展的甘凉地区,靠着蓄力发达地广人稀,丰收年一年可以有一年之储,平年则有半年之储,这个积累速度算是提升了三成,但在河北,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张迈估计至少总得缓个三年,才能让自己有力气再打一场大仗将契丹的残余势力灭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迈很难忍受契丹在自己的眼皮下舔伤口休养生息,如果不是被中原的境况拖住后腿,张迈早就点兵冲出榆关了。
但现在赵赞竟然说他手头有来自南方的粮食,这就不能不让张迈动容了。东枢辖境之内种出来的粮食,大部分还要就地消化的,河中和西域地区只能输送财富,没法输送粮食,但如果能从东南海路运粮,那就都是额外的了,运得来多少尽可入仓。
这一百多年来,南方动乱远较北方为少,就是过去几年北方的连番大战,对江南的经济也几乎毫无影响。倒是丝绸之路的重开,反而对江南的经济起到激活的作用。但粮食不像奢侈品,既是大宗商品又是战略物资,由于交通的阻隔。过去几年天策再有钱。也没法用西域运来的宝货去换江东的稻米,就算吴越商人有这个心也运不过来。
赵赞说道:“如今风向不顺。洋流不顺,臣这次带到天津的船只,还需要押运其它货物,所以只带来粮食八万石。”
张迈道:“那也不少了。”
赵赞又说:“此外。臣在东海尚有积粮六十万石。只需元帅一声令下,愿意尽数押解入燕。”
张迈大喜,旁边范质不免疑惑道:“登州莱州不是产粮地,赵东海哪来这么多粮食?”张迈笑道:“想必是来自江东。”
赵赞道:“元帅猜的不错。南方诸国,以齐最强,以越最富。吴越钱氏,占有苏、湖、秀、杭。尽是鱼米之乡!钱氏以‘保境安民、休兵息民’为国略,重视农桑,兴修水利,立国三十余年。国有十年之积,公私仓库都有盈余,因此粮价平贱。区区数十万石粮食,不在话下。”
苏就是苏州,湖就是湖州,秀是后世的嘉兴,杭即杭州,不但是产粮大州,而且有巨额的余粮。
张迈道:“吴越有余粮大家都知道,你有能力运粮大家也都知道,只是你为何会储备那么多的粮食?你的人马可用不了那么多。”
赵赞笑道:“臣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粮食原本不是为元帅准备的,臣的仓储本来只有二十万石之积,但看到河北、山东因石敬瑭的横征暴敛而影响了民生,农事颇误,料想来年可能发生饥馑,到时候北方粮价必定高涨,所以诱使江南商家运粮北上,是想趁机赚上一笔的。不意元帅却推行免税令,此令虽不能彻底改变山东河北的困境,但来年粮价必不如臣预料的高了。但我知道元帅有数十万大军南下燕代就食,那点小钱不赚也罢,干脆运粮北上,以济元帅之急。”
张迈笑道:“原来如此,但那怕也不是一笔小钱,六十万石粮食,那可让你可少赚了不少。”
赵赞道:“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六十万石粮食乃是上天赐于元帅,不过借赵赞之手罢了。”
范质听得点头,符彦卿则暗暗赞叹自己这个堂外甥会说话。
张迈却道:“你的粮食既是商买,那我不会白拿了你的,我不能为子孙开下这样的恶例。该花多少钱买,回头派人清楚结算。”
赵赞见张迈不肯接受自己的馈赠,反而有些担心,又听张迈道:“这六十万石粮草可应我今年之急,但河北与山东要想在不影响民生的情况下支持我用兵,至少还得休养两三年。如今契丹形势渐稳,我等不了那么久!来年你可能再为我运一批粮食上来?”
赵赞问道:“元帅有钱么?”
张迈道:“有。”
赵赞道:“有钱就能买。”
张迈道:“你是商人,只要有钱,吴越商人自然能卖。但若背后是我,这笔买卖恐怕就不那么顺利了。”
粮食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一,粮食的出口,涉及到的不只是盈亏问题,而更是一个政治问题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特别是在战争时期,就算穷死了也不肯轻易输送粮食的。
赵赞道:“吴越钱氏素无天下之志,其患在于金陵,常称臣于洛阳以为外应。元帅若能马踏洛阳、天下归心,则南方粮草之事,臣有八成把握!”
张迈大喜,对范质道:“自今日起,东枢之下增设一东海军区,总管海上事务,行辕设于登州,以东海都督总领其务。即日铸印制旗。”说着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