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而行的朱棣转头对身侧骑着“乌云盖雪”的朱权说道:“老十七若是平安率军來攻便由为兄率军诱敌让其追赶你领五千人马冲击攻城大军扰袭而过万不可硬拼”
朱权点了点头叹道:“李景隆今日未曾分兵攻城只怕平安也未必会如我等所愿而來”他内心知晓南军统帅李景隆虽则不足为惧然目下大明朝中能做到都督都指挥这般职位者多是能征惯战之将决不能小觑平安也算得他和朱棣的老熟人乃昔日凉国公蓝玉麾下心腹惯经战阵只怕未必会轻易上当
北平张掖门城下远处顶盔贯甲的平安已得麾下斥候回禀说是朱棣朱权率军而來沉着脸策动战马缓缓掉头五万南军骑兵在号角旗帜的引领下缓缓掉头迎向燕军所來的方向
目下北平城外方圆百里之内遍布南军游骑斥候驻马斜坡之上遥望大军攻城的南军都督瞿能闻得斥候禀报燕军骑兵靠近再见得远处都指挥平安引领军马掉头略一沉吟间皱着眉头转身对一侧的都指挥盛庸沉声说道:“你且快马赶上盛庸要他紧守本官侧翼就好不得浪战追击燕逆骑兵如若不奉军令本官决不轻饶”他乃是目下攻城大军主将这般军令只须中军司马前往传令即可无奈此处地势平坦开阔宜于骑兵突袭冲击故此他甚为担心若是平安年轻气盛下耐不得朱棣引诱策马追击敌军远去燕军若是分出数千骑兵冲击而來势必对攻城步卒大军造成极大冲击若是城内敌军突然出城攻杀则后果不堪设想
盛庸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所在忙不迭躬身领命率领手下亲兵扬鞭策马而去追赶率领骑兵的平安而去
朱棣朱权二人策马而前率领骑兵缓缓迫近了张掖门外耳中传來震天的火炮轰鸣与厮杀声之余遥遥可见远处城头不时有依稀人影坠下也不知是攻城的南军士卒给滚木礌石砸落还是守军士卒丧生于强弓劲弩之下
平安驻马不前遥望里许之外缓缓迫近的燕军骑兵一双铜铃般的双目寒光闪烁面上满是肃杀之气在他身后五万南军骑兵士卒各自约束座下战马早已严阵以待
旗帜招展之下传出军令缓缓策马而來的燕军骑兵犹如一条充满生命力的洪流渐渐凝固
里许的距离对于疾驰如飞的战马不过片刻即到故此这般距离已是两支骑兵所能相安无事的极限若是朱棣朱权敢率军再进就是两军对冲决死一战的局面丝毫沒有转圜余地朱棣朱权虽则合兵一处然燕山护卫骑兵加上朱权自大宁而來的一万五千骑兵也不过三万余众面对兵力略胜一筹的南军五万骑兵纵然是打得一个惨胜失去了城外唯一的机动兵力也势必使得局面更为被动故此朱棣不敢也不愿率军和平安硬撼
平安高踞马背极力约束着嘶鸣的坐骑压抑着心中战意昔日跟随凉国公蓝玉征伐四方使得他早已自蓝玉身上学会了一个道理为将者当不动如山攻若雷霆一时的忍耐不过是为了更准确的把握雷霆一击的最佳战机而已
北风愈加猛烈夹带着深深寒意袭向天地之间遥遥相对的两路骑兵
朱棣不敢轻举妄动率军冲杀只因他知晓自己麾下这般数万骑兵乃是燕军之中最为锐利的剑芒若是血战之下受损非轻自己必然在敌军三倍于己的形势下更为被动甚至是一蹶不振难逃败亡
平安也不愿贸然率军攻袭朱棣朱权手下大军因为己方占据兵力的极大优势下自己只须严守友军侧翼不给善于指挥骑兵的朱棣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这未尝就不是一种胜利
两军对垒之下巨大的压迫力犹如无形的悄然袭來“乌云盖雪”马背之上端坐的朱权只觉得空气竟似也在这般巨大的压力下渐渐凝固耳边北风呼啸的声响竟似全然不闻纵然是昔日跟随蓝玉死守庆州面对纳哈楚数万大军捕鱼儿海侧追杀北元皇帝托古斯帖木儿和北元丞相哈剌章大军冲击死战之时他的内心之中也未曾有过这般沉重的压抑之感只因他知晓今日面对的这些生死大敌不再是残暴不仁的异族大军他们也使用和自己一般的文字语言两军之中千千万万的士卒甚至不知自己和素不相识的同族厮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因对方是将军们口中所说的乱臣贼子抑或是燕王殿下口中的奸佞朝臣的爪牙此时此刻他忽然明了自己的师傅秦卓峰方劲松风铁翎等人为何不愿置身于这场叔侄之争的萧墙之祸只因他们昔日乱世之中经历了太多自己今日的情形舍生忘死杀死眼前的敌人只为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陈友谅或是朱元璋乱世称雄成王败寇赢家永远不是家破人亡的黎民百姓
黄昏时分寒意更浓朱棣眼见平安率军严阵以待饶是他素有智谋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率军怏怏退去
瞿能也并未自大到以为仅凭一日血战就可攻破燕军重兵死守城防坚固的北平眼见朱棣率军遁去天色已晚当即传下号令率领大军缓缓后撤在平安麾下骑兵的策应下返归自郑家坝村连绵到距离此处不远的南军大营
城上城下的两军士卒眼见敌军的身影渐渐给夜色笼罩心中都是如释重负虽则明日生死不知不论如何自己还是活了下來远远幸运过了那些伏尸城头与城下不知凡几不知姓甚名谁的袍泽弟兄
北平城墙外燕军骑兵大营之中朱能甲胄之上满是血迹灰尘形成的污秽景骏脸颊额角清晰可见数道给炮石轰击溅起的石屑擦伤正在向朱棣朱权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