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客厅稍坐我这便过去”
方府客厅之中齐泰和卓敬端坐客座正自接过丫鬟放上的茶杯眼见方孝孺缓步入房便即站起身來见礼
一番客套的繁文缛节后分宾主落座方孝孺眼见齐泰和卓敬皆是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当即微笑问道:“不知二位今日到访有何见教”
浓眉大眼的齐泰略一沉吟后将手中茶盏缓缓放下沉声说道:“希直兄我和惟恭贤弟今日到访乃是为了蓝玉谋反获罪之事前來”说到这里看了看皱起眉头沉默不语的方孝孺接道:“蓝玉虽则平日里骄横跋扈然昔日对于懿文太子忠心耿耿以本官看來此次锦衣卫指挥使蒋贤告发其谋逆作乱之事太过蹊跷”他身为兵部侍郎可谓一众文臣之中和大明将帅接触最多的文官自今日早朝蓝玉给皇帝传旨拿下后心中一直存有疑窦蓝玉统帅军队剿灭元朝降将月鲁斯帖木儿父子之时不曾率军造反却偏偏在班师回朝后在应天可谓毫无反抗之力之时曝出谋逆之事未免太过非所思实难令人尽信
方孝孺听得齐泰如此言语皱眉抚须沉声说道:“不知尚礼贤弟意欲何为”
“本官的意思是请希直兄入宫请皇孙殿下在陛下面前斡旋一二纵然是将蓝玉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也须得留下一条性命才可”齐泰沉声说道他身为兵部侍郎官职权力在朝中可谓举足轻重只是念及此事最好由当今大明朝的储君朱允炆出面最为妥当而方孝孺黄子澄虽则论官职权力不如自己却是教导朱允炆读书的老师在储君殿下面前更好说话是以才有今日和卓敬联袂到访方府之行
方孝孺闻得齐泰此言眉头更是深皱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只怕方某无能为力”
卓敬年纪远较方齐二人为轻此时闻得方孝孺推脱之言忍不住站起身來言道:“以下官愚见蓝玉虽则骄横跋扈多有不法之事然其统兵作战所向披靡今日大明将帅之才逐渐老迈凋零若皇孙殿下美言几句保得蓝玉身家性命则他日皇孙殿下登基之时蓝玉必然可效死力削藩之时未尝不能建周亚夫之功也”他口中说的周亚夫却是汉景帝之时官至太尉封爵绛侯统帅细柳营平定七国之乱的名将
听得这个昔日殿试曾高中榜眼的青年言语之间提及削藩以及汉时名将周亚夫方孝孺也不禁动容心中颇为意动头脑之中转念想起数日來自己听闻凉国公蓝玉淫辱昔日北元妃子之事面色忽然转冷沉声说道:“不知二位可曾听闻蓝玉昔日捕鱼儿海之战后淫辱北元妃子之事”
齐卓二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作不得声原來他二人也曾听闻蓝玉此事此时听得这个素來刚直不阿的方孝孺此时突然提及此事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凉意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是非曲直当为首要之义昔日元朝鞑子占我汉人江山后多有如此禽兽之举若只因他对江山社稷有大功就此等淫**女的禽兽之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我等又与禽兽何异”方孝孺自幼饱读诗书于礼法纲常最为看重在他看來蓝玉那些什么收养义子侵占民田之举比之这般淫**女的举动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齐泰卓敬虽则和方孝孺黄子澄的迂腐性子不甚相同却也是饱受礼法纲常熏陶之辈此时眼见方孝孺如此勃然大怒之态口出大义凛然之言也是长长叹息深感无言以对
方孝孺站起身來正色言道:“若要方某为此十恶不赦之徒说项那是万万不能”言罢端起茶杯
齐泰卓敬眼见这个老学究作出端茶送客之举虽是满心无奈也只得站起身來愁眉不展的告辞离去
待得步出方府眼望天际乌云压顶似要落雨的天色卓敬忍不住长叹一声轻声对正要举步上轿的齐泰言道:“只论昔日率军攻打喜峰关口纵容家奴侵占民田驱逐御史之罪蓝玉已然是罪不可恕陛下却要定这个谋逆之罪以下官看來恐怕蓝玉之死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齐泰闻得卓敬此言脑海中蓦然回想起昔日胡惟庸谋逆之案牵连极广纵然以韩国公李善长之尊都难逃株连落到满门抄斩心情不禁愈发沉重
黄昏时分紫禁城御书房内朱元璋听完朱权禀报说是锦衣卫已然将蓝玉满门抓入锦衣卫诏狱关押应天府都司军马已然在全城戒严在城中巡弋便即微微颔首
待得听闻蒋贤回禀说是一个明军千户在蓝玉府邸前挥刀自杀之时朱元璋忍不住微微皱眉他昔日元末乱世之时也曾统军作战当年军中耳闻目睹深知在这些刀口嗜血的军中厮杀汉眼中什么皇帝圣旨未免太过遥远主将的军令同袍兄弟之情才是最为可信蓝玉虽则骄横然其统帅大军征讨四方历來是赏罚分明经他之手提拔起來的将校不计其数难保不会还有人去做那胆大妄为的劫狱之举念及于此略一沉吟后冷冷扫视朱权蒋贤二人淡淡说道:“蓝玉谋逆之罪无可宽赦未免夜长梦多再生枝节今夜你二人便在诏狱送他上路”
朱权深知眼前的洪武皇帝在乱世征战中已然见过太多的血腥厮杀当他决定要对付一个人之时绝不会有丝毫犹豫蓝玉在早朝之时被锦衣卫拿下之时已然注定是在劫难逃此时闻得朱元璋密令自己和蒋贤今夜处决蓝玉心中却也沒有丝毫意外出奇之感默然躬身领命而去
夜深人静劲风吹拂得火把摇曳晃动显见得顷刻之后便会有一场大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