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接过爱女手中的酒来一饮而尽,心中却是颇多感慨,心忖道:“萱儿并非我亲生之女,待我却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厚。”回想起今日离开自己府中之时,她远远的跟随在自己一众儿子,女儿,侍妾之后,却连和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心中忍不住歉然,伸手扶起冯萱,转头对冯贵沉声道:“回到府中,告诉她们,谁敢欺负我的萱儿,老子回来皮鞭伺候。”原来冯萱本姓凌,乃是冯胜昔日军中好友的遗孤,后被他收留长大,冯胜口中所说的“她们”自然便是他的几个儿子和侍妾。
朱权此时仔细打量着这个冯胜的爱女冯萱,却见她却见她生得细腰雪肤,一张瓜子脸肤若凝脂,双眉若远山青黛,一双大眼好似深潭中的明月。俨然便是自己曾在秦淮河畔,同舟而行,琴技高妙的少女凌萱,忍不住大出意外,口中“咦”了一声,低声道:“如何是你?”说着话,便要翻身下马。
朱权身后的那个王府卫士,便是徐瑛乔装打扮,她自然也看出了冯萱便是那日和朱权约定在桥畔相会的那个“千金小姐”,心中本已不悦,此时听得朱权语声中竟似乎颇为惊喜,更是恼怒,忍不住伸手去拽住朱权的坐骑,“乌云盖雪”的马尾轻轻一拽。
朱权此时正在下马,却觉得胯下的爱驹陡然一声嘶鸣,剧烈一挣,失去平衡下,一个趔趄,勉强没有摔倒,却是狼狈异常的跳了下来。
冯胜想着自己的家事,却是没有注意到朱权身后众人的举动,此时眼见这位宁王殿下下马都差点跌了个嘴啃泥,忙强忍住笑,伸手搀扶他,低声道:“殿下,您没事吧?”
朱权满脸涨得通红,他自然知道在自己背后捣鬼的是谁,伸手将自己头上略显大了些,已然歪斜的头盔扶正,咳嗽一声,正色道:“没事,我这马儿神骏异常,就是爱使小性子。”
徐瑛听得朱权绕着圈儿的骂自己是马,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此处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假扮王府卫士,却是不好公然发作整治宁王殿下,只得等待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炮制于他了。
冯萱眼见这个少年将军竟然便是那日和自己偶然相识,曾借伞于他的少年,心中也是颇出意料之外,眼见他下马的狼狈情状,忍不住嫣然,轻声道:“你连马都坐不稳,如何却还要从军远征?”
朱权有苦难言,只得强道:“谁也不是一生出来便会骑马,待得我得胜归来,决计不会如此了。”
宋国公冯胜,看了看朱权,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爱女,心中狐疑,心道:“萱儿如何又识得宁王殿下了?看他二人说话,似乎相识已久,且萱儿和他说话,却是毫无顾忌,当真奇了。”
此时却听燕王朱棣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笑道:“不想权弟年少,却有如许多的红颜知己。”神态中颇有些幸灾乐祸。原来他本对跟随朱权的几个卫士并未在意,方才眼见徐瑛居然揪马尾戏弄朱权,心中骇然,仔细打量后才发觉这青年卫士居然是自己心仪已久,魏国公徐达的爱女徐瑛装扮,忍不住心中对朱权恨得牙痒痒,此时眼见得朱权又识得冯胜的爱女,便来落井下石了。
朱权转头瞪了朱棣一眼,心道:就你话多得紧。
冯胜不愿耽误行程,此时也无暇细问自己爱女和宁王相识之事,便转头对冯萱道:“为父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说罢,翻身上马,率众前行。
朱权也上马跟随而去,远远的朝冯萱道:“冯姑娘,待我归来,再买一把更好的伞来还你。”
冯萱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和朱权远去,却感觉到一双目光扫过自己,下意识的看去,却见朱权身后一个面容俊秀异常的军士冷冷看着自己,她乃是极为敏感的女子,只一瞬间便已然看出了这正是那日桥头,故意损毁自己梅花纸伞的黄衣少女,只是她近日竟是乔装改扮作了军士打扮。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心道:可惜我生性并不喜爱舞刀弄剑,若是身怀武艺,今日跟随父亲从军远征,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冯胜眼见朱权远征之际还念念不忘和自己爱女的约定,不由得莞尔,心中暗笑道:殿下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咱们便要远赴辽东和蒙古鞑子打仗了,他却还有闲情记得此等小事。
寒风呼啸,夜色降临,辽东松花江以北的一处平坦的山谷,却是联营十余里,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中,几只牛油巨烛熊熊燃烧着,将大帐中照耀得分外明亮。
一个两鬓斑白,年岁约莫在五十左右,身材高大的老者身穿甲胄,端坐在当中席上一面用手中的短刀割下盘中的一块牛肉塞到嘴中大嚼,一面用目光扫视着自己左右两侧席位上的六位将佐,此人正是北元太尉纳哈楚。
纳哈楚一面端起席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一面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端酒送菜的侍者退出营帐,微笑着用蒙古话说道:“各位将军,这两个月来,咱们频频出击,斩获颇丰。只是朱元璋那老儿非是忍气吞声之辈,若是他调集大军攻打我等,该当如何?”他乃是元庭宿将,戎马数十年,和朱元璋,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打了数十年的交道,深知大明朝目前正是雄兵百万,名将辈出,兵锋正利之时。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