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双目一接触到对方狼睥鹰睨般的目光,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森森杀气,忍不住内心中也是微微颤抖,背后也是沁出了冷汗。
蓝玉刀锋般的目光闪烁,突然微笑了起来,心道:这个大名鼎鼎的才子眼中虽有畏惧却无心虚,想来此番乃是太子殿下派来试探于我。想到这里,面容一整,沉声道:“身为臣子,却觊觎皇位,便是谋逆的乱臣贼子,蓝某自然容不得他。”说着话,竟是不知不觉的将手中茶杯都捏碎了。蓝玉抛掉手中的碎瓷片,自怀中掏出一张方巾,若无其事的擦拭着手掌给割裂处涌出的鲜血。他心知方孝孺既然今日有此惊人言语,便自会解说清楚,便不再急于追问。
方孝孺眼见得蓝玉耳闻如此秘闻,却依旧沉得住气,暗暗赞许,低声道:“当今的燕王朱棣,宁王朱权,皆非久居人下之辈,恐当今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他二人便会有不臣之举。”说到这里,犹豫了下又接道:“是以在下今日斗胆瞒住了太子殿下,前来告知将军,希望我等对太子殿下忠贞不二之臣,能同心一体,未雨绸缪。”
蓝玉听得他如此说,不禁点了点头,暗道:太子殿下并非擅长心机之辈,原来今日却是他巧遇我后自作主张,不由得对方孝孺的话又多信了三分。轻叹一声,道:“燕王殿下末将却是曾见过,的确是一个城府深沉,足智多谋之辈。”说到这里,又问道:“却不知那宁王殿下品性却是如何?”
方孝孺听他如此说,不禁讶然道:“蓝将军莫非不识得宁王朱权么?”
“蓝某一直在边塞军中,对京师的各位亲王却是不熟悉。”蓝玉摇了摇头道。
方孝孺面露苦笑的道:“方才在河边,和将军厮打的那个少年便是当今的宁王。”
“喔”蓝玉忍不住有点惊诧,心道:这小子居然便是宁王,他虽贵为亲王,在朝中却无实权,能耐我何?今日河边和我厮打,却非是什么光彩之事,想来他也未必会告到皇帝面前去。想到这里,伸手揉了揉自己腰间隐约作痛处,回想起刚才朱权和自己猛殴之时的那股狠劲,心中暗暗咒骂,哼了一声道:“的确不象个服软之人。”说到这里,言语一顿,转头看着对方淡淡的问道:“依先生之见,蓝某却是该当如何呢?”
方孝孺眼见他知道了刚才殴打的人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宁王朱权,眼神中虽流露诧异之情,举止却毫无张皇失措之态,不由得暗暗心服,心道:蓝将军年纪虽轻,却不愧是千军万马中纵横睥睨的人物,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沉吟片刻,低声道:“不若敲山震虎,将军在适当的场合,表明对太子殿下的忠心不二,使得二王不再心存侥幸,再存非分之想。”
蓝玉点了点头,意示同意,他虽是赞许方孝孺对太子的忠心,但内心总感觉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有一些难以描述的隔阂,总觉有点话不投机。此时表明心迹之后,便不想和其再加纠缠,告辞而去。
方孝孺站在船头,远望着蓝玉纵马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是一片愉悦之情,心道:徐达元帅身为太子太傅,自来和殿下亲厚。这军中的青年俊彦蓝将军,也对殿下忠贞不二,只需他二人在朝中屹立不倒,殿下便稳若泰山了。耳中听得老鸨言语方知,曹国公李景隆已然被纪清波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方才便已怏怏不乐的离去了。
方孝孺面露苦笑的转身走进了画舫中一间布置陈设极为雅致的房间,冲鼻而来的却是满面的酒气,抬头看了看埋头伏于檀木桌上的一个青衫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的背影,想起他的遭遇,忍不住叹了口气,方才心中的愉悦顿时烟消云散。
房间中另一个人却是一个双十年华,容貌文秀,身穿淡黄衣衫的女子,正是画舫主人,纪清波。她乃是极为善解人意之辈,心知今日方孝孺来此寻这少年书生解缙,并非为了风花雪月,此时解缙酒醉和他交谈失言之处落在自己耳中须不好看,便微笑着给方孝孺和解缙各斟了一杯茶,告辞出房而去。
方孝孺静静的坐在桌旁,也不言语。
盏茶时光之后,解缙酒意稍去,摇了摇头,坐起身来,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这才发觉桌旁端坐的方孝孺,心感失态,忍不住脸上一红,拿起桌旁水盆中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脸,感觉清醒了许多之后哦,方才端坐桌前,强笑道:“今日小弟失意之下,酒醉失态。却是教方兄见笑了。”心中懊悔不已,原来他年纪虽是小过方孝孺许多,但自幼聪明好学,加之天赋极高,素有才名,今年高中进士之后,在武英殿御书房还得到了朱元璋特别召见。他所呈上的《太平十策》也对当今朝政,提出了极为中肯的建议和批评,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朱元璋没有暴跳如雷的砍掉他的脑袋,还颇有赞许之词。
经过此事,顿时使得解缙在士林中的名声鹊起,已然直逼方孝孺这个前辈。解缙自负才高八斗,加之年纪小上许多,心中难免不再如以前般对方孝孺大是崇敬了。此时自己酒醉后的丑态落入对方眼中,心里难免懊悔。
方孝孺此时温颜道:“贤弟此次虽经挫折,岂不知日后有东山再起之日,待得太子殿下登基,愚兄定当竭力举荐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