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群英会酒楼。
这是楼上最好的雅间,当初华岳众人便是在此密谋,为此霍重城还使了些银钱,只是事过境迁,当初在此密谋或死或逐或回乡避祸。而他们密谋要刺杀的主角赵与莒----赵贵诚,如今却在此处宴客。
“先生,此处菜肴,在行在别具一格,不知是否合先生味
对着郑清之,赵与莒总是极恭敬的,他亲自为郑清之斟酒,然后指着那酒瓶道:“此等佳酿,为海外而来,别具风味,只是较之咱们大宋之酒更为醇烈。学生是不能饮的,只能敬先生一杯。”
听他说得诚恳,郑清之笑了笑道:“你不嗜酒,那是极好的,一杯足矣。”
两人用的玻璃酒杯,是流求精选特制而成,在“群英会”酒楼里,也不过是数套罢了。有如水晶般晶莹透亮的杯子里,盛着纯清而无杂质的美酒,酒还未入口,那醇香便已经极是动人。
郑清之轻轻抿了一口酒,他此前也尝过这种烈酒,有过一次经验,故此不敢大口狂饮。那如火焰烧过一般的感觉入喉之后,他轻轻一叹,将满腹酒气吐了出来。
“昔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当今天子贤德,每行走于禁苑,便令二内铛执屏,一书少食酒,怕吐,一书少食生冷,怕痛,嗣子身居贵位,当以二为鉴。”
郑清之一杯入肚,书生意气便上了来。他看着自家这位弟子,心中极是欢喜,便开口说道。
赵与莒诚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礼:“谨受教。”
“嗣子虽说天资不慧,但好学不倦,善纳人言,已有明君气象,若是大事果成,他必可越……”郑清之心中暗想。却立刻将这念头抛开,又笑道:“这酒器精美,佳酿淳烈,只是其所来之处。嗣子可曾知晓?”
“听得霍广梁说,是来自流求。”赵与莒道。
“嗣子可知流求所在何方?”郑清之问道。
赵与莒抬起眼。看着郑清之,默然不语,郑清之已经习惯了他这模样,当他不说话又这般专注地盯看之时,便是在求教了。他略有些得意的一笑。因为师承吕祖谦的缘故。他颇治史学,故此对于一些典故可以信手拈来。
“《三国志·吴书·孙权传》中有载,黄龙二年,孙权遣卫温入海,抵夷州。这夷州,便是今日之流求了。”郑清之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孙权好大喜功,昏聩刚愎。故此僻据东吴。始终不得中原寸土,他又目光短浅。原本联蜀制魏,偏偏为夺荆州而败坏盟约,最终致使吴蜀反目。后世执政之人,不可不慎之鉴之!”
他说话时象是有感而,赵与莒垂眉聆听,心中却是一动,这番话语,郑清之绝对别有所指。
他这是在利用沂王府教授之身份,对嗣子施加影响,表达自己对如今时局政务的看法与态度。
“嗣子,这鲈鱼不错,嗣子也动动筷子。”郑清之了一通议论之后,又开始劝菜,赵与莒微微笑了笑,神情仍如暨往,郑清之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言语,他是否听进去了。
之所以郑清之会有如此言论,与近来朝堂上争执之事有关,那便是联络蒙古夹攻金国。
自嘉定十四年蒙古与大宋通使以来,有关联络蒙古夹攻金国的呼声便不曾断过,声势之盛,在朝中已经自成一派了。郑清之对此却执怀疑态度,他始终觉得,金国弱而蒙古强,去一弱金而来一蒙古,正是前门驱狼后门迎虎,实非智所为。只是他官卑言轻,在此事上几无置喙的余地,故此借着赵与莒请他来“群英会”饮酒的时机,以他人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
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从如今开始,就要教赵与莒一些为君之策。
两人酒过三巡,不一会儿,外头卫士来报,说是酒楼东家霍重城求见。郑清之也知道霍重城与赵与莒原为同乡,赵与莒微时与他颇有交情,故此不以为意。无论是郑清之或是史弥远,得知这个当年曾做过了不起之事地霍重城如今只是酒楼东家,做些商贾之事,便对他颇有些轻视,料想一介商贾,能有多少见识,更不可能干涉朝政,故此对于二人的交往,倒不曾过多关注。
更何况赵与莒又极谨慎,与霍重城往来之时,多有郑清之在场。他明白郑清之深得史弥远信任,史弥远必然后向郑清之打听自己与霍重城交往之事,与其遮遮掩掩惹他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消其顾虑。
“广梁,方才郑先生说流求是三国时的夷州,你这酒既是自流求来,想必是知道此地的了。”
霍重城见过礼之后,垂手陪笑,郑清之喜他性子豪迈,没有一般市侩气息,故此也招呼他坐下添上一副筷子。霍重城自家却不敢失礼,只是笑着推辞,却吩咐厨房再上两个拿手的菜来。一番寒喧后,赵与莒向他问道。
这却是当着郑清之的面打探如今流求情形,偏偏郑清之还丝毫都不会起疑心。霍重城看了看郑清之一眼,然后笑道:“小人不曾读过甚么书,自然不知道郑教授说的典故,不过小人这些流求酒器,却是自庆元府一商人处收来,那商人如今正在小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