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抓着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
“怎么回事?”郑掌柜问道。
“霜糖……不,是雪糖!”那伙计挤得气喘吁吁,将手中的小纸包递了过来。
郑掌柜接过纸包,将之打开,那里面是一小包晶莹剔透的细砂般的东西。
“霜糖有什么可抢的?”他惊讶地问道,但又否认:“不对,不对,霜糖哪有这般白法?”
神州制糖之术有极长的历史,屈原在《招魂》一诗中便有“柘浆”这种液态糖,至汉时又有“石蜜”这种固态糖(注4),唐太宗甚至派人前往天竺学习熬糖之法,并在唐初出现了沙糖,也即那伙计与郑掌柜口中的霜糖。只不过那霜糖不仅色泽要比眼前的糖黯淡,就是颗粒也要细小得多,远不如这糖漂亮。
郑掌柜沾了两粒放入口中,从舌尖传来的一丝甜意,让他不禁惊呼起来:“果然好糖!”
石抹广彦也伸过头来打量那纸上的“雪糖”,只见它颗粒晶莹剔亮,银白如雪,几乎没有丝毫杂质,离得近了,还可以嗅到一股甜香。他也捻了小撮放入口中,那糖粒入口即化,甜味之强,是他从未尝到过的。
“这雪糖是哪里来的?”郑掌柜皱着眉:“小人在临安、绍兴这一块儿呆了也有十余年了,可从未见到期这等好糖卖!”
“小人打听过了,听说是一外来的海商托这家人卖的。”那伙计极为精明,听到郑掌柜问,他立刻回答道。
“那倒难怪,海外多奇珍,有这等好糖……”郑掌柜闻言点了点头:“只是一向听闻海商于泉州贩糖去海外卖,却没想如今海外竟然有比大宋更好的糖了。”
自唐时始,闽地便大量种植甘蔗,当地人以此熬糖,大宋的海商们将之贩运出洋,其中利润颇多,郑掌柜久居江南,平日又极用心的,因此对此有所耳闻。
“这雪糖如何卖的?”石抹广彦问道。
“十文一钱(注5),一贯五百文一斤。”
“好贵!”石抹广彦惊道,十文一钱,也就意味着一人每天的生活费用全部花去,也不能换得半两雪糖。此时一户中等人家的全部家财,也不过是三千贯至一万贯。(注6)
“如今正是元夕,江南百姓喜好甜食,元宵里少不得用糖。”郑掌柜摇了摇头:“便是普通糖,也要二文,何况这雪糖!”(注7)
“他有多少雪糖?”石抹广彦又问道。
“那人用独轮车推来了两车,说是有四百斤。”伙计说道:“他是正月十二灯市开始时来的,每日都是四百斤。”
“两千四百贯……”石抹广彦与郑掌柜都无须细算,便大约算出这人的销售额,对于石抹广彦这样的商贾世家而言,两千四百贯不算是大数字,可短短的四天便有如此的钱财进出,他还是惊讶了一回。
“若是将这雪糖贩至中都去,便是卖到二十文一钱,那些王公贵人也不会吝啬!”郑掌柜看着石抹广彦,眼中闪闪光,虽然北方人不象南方人这般爱糖,但豪奢之风丝毫不亚于临安,二十文一钱的雪糖,卖到中都(今北京)去,利润何止一倍!
“听那贩糖人说,他们的存货不多,每日只卖四百斤,不多不少。”那伙计又道。
“可惜,可惜,不知那托卖雪糖的海商何时能再来……”郑掌柜顿足叹息道。
石抹广彦皱着眉,贩卖雪糖的生意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但那人每日只卖四百斤的手段却让他难以理解。商家贩卖,只恐卖出的货不多,哪有限制自己出货量的!
“少东家何故停留?”叹息了几声后,郑掌柜要前行,却看到石抹广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便出声问道。
“这贩糖人有意思……”石抹广彦向周围看了看,恰好见着一间茶肆,便对那伙计道:“我们在茶肆里候着,你盯着那个贩糖人,等他有闲了便请他来一会。”
他们在茶肆里等了有半个时辰,伙计便领着两个男子走了进来,石抹广彦打量了他们一眼,他虽然年纪不大,眼光却很准,见这两男子的模样,都不象是商贩。
“两位大叔、兄长请坐。”
这两人中年长的约有五十岁,年轻的也有三十,长相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是父子,因此,石抹广彦先向那年长的示意,请他们坐下来,又招呼茶博士送上热茶。
“在下石抹广彦,还未请教大叔尊姓大名?”落座之后,石抹广彦道。
“老朽姓赵,单名一个喜字,这是犬子赵勇,官人是契丹人?”
“大叔见多识广,不过如今已没有什么契丹人了,我只能说汉话,契丹话却半点都不会了。”石抹广彦微笑着说道,事实上,他内心深处,也从未把自己当作契丹人看,说汉话用汉字穿汉服,他早就以为自己是汉人了。
“多谢官人款待。”那两人也不拘礼,特别是年长的赵喜,举手投足间显得是颇有些见识的,他们尝了两块茶点,然后年长的问道:“不知官人邀我们来有何事?”
“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要向大叔请教,不知大叔为何每日只卖四百斤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