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周承业选择留宿在陈记酒楼,与宝顺兄弟睡在一屋。既然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对周家进行盯梢,以周承业前世出身军旅所培养出来的警惕性,他是不会轻易自陷危局的。
躺在凉席上,周承业一时难以入眠。他想着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推测着接下来自己和周家可能面临的麻烦和问题。
首先,周承业在人集上这么大手笔地买一群孩子回来,人们肯定会问他是谁家的公子,他又从哪里来的这笔数目巨大的钱财。等到大家知道他是周二之后,自然会疑问监察御史周子谅是何时发了大财的,忽然之间出手如此阔绰。如果不能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就会对周子谅的官声造成负面的影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其次,周承业在孙家医馆中临走时赋诗一首,虽然走的匆忙,但却落在医馆内前去瞧病的那些人的眼中和耳中,今后只怕关于他的传闻会呈现爆炸式的增长。毕竟,不是谁家的公子哥都能做出如此惊人的上乘佳作来,更不是谁家的公子都可以放下架子,为一个染了疟疾地贱婢,跟德艺双馨地老孙头脸红脖子粗。
最后,他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确实很好地掩盖了张瑝和张琇二人的来历,但却将陈记酒楼推到了前面。周承业相信经过这一晚,今后有心人一定会死死地盯着东市陈记,说不定还会暗中使些什么绊子。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周承业并不太担心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麻烦。因为他清楚,只要周家想在长安城内强势崛起,那就肯定会遭受到固有势力的各种排挤和打压,在这个过程中也同样可以团结和拉拢到一股新兴的力量,到时候虽然会有斗不完的心眼和耍不尽的手段,却要看谁的道行更加高深。
正当周承业快要入睡时,却听到宝顺轻声提醒了一句:“二郎,杨家三娘约你明日去乐游原呢,可千万别忘了!我瞧那位姐儿,对你真是动心了。”
周承业闻言,忽然想起了初见杨玉瑶那日“一弯腰”的风情,顿时睡意全消。周承业有些好奇地问宝顺:“咦,我正在犯愁这杨家三娘跟我打哑谜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她便是约我明日相见呢?”
宝顺嘟囔着说道:“人家在信里不是说的明明白白么?你倒是认真看过那封信没有?”
周承业有点懵,也不去计较宝顺这货偷看自己书信的事情,他掏出那封简短的信笺来反复端详,只见上面确实写的是“癸未月辛丑日玉瑶”八个字,于是不解地说道:“就这么几个字,哪里说是明天相见了?”
宝顺翻身起来,用手指点着信笺之上“辛丑日”那处,然后说道:“二哥,今天是癸未月,壬寅日。明天便是癸未月,辛丑日。这下你明白了么?”
周承业恍然大悟。原来他习惯性地将杨玉瑶所写的那一行用天干和地支混合起来表述的时间,理解成了写信人当天落笔的日期,却没有仔细换算成具体的农历月日。说实话,习惯了太阳历的他,也真不怎么会使用这种天干地支计时的方法,不然也不会让没读过书的宝顺给笑话。
“那她还是没说哪个时辰在乐游原上相见呀!”周承业有些郁闷地说道。
“二哥,拜托你以后在男女之事方面多用点心成吗?今天是大暑之日,明天天气一样炎热,她总不能约你在大中午时见面吧,如果大早晨见面,你从这里赶过去也到了近午之时,所以她这是约你傍晚时分去那里见面呢!”宝顺一脸“鄙夷”地看着二表哥,心想这货总算也有不如自己的时候。
当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周承业便乘坐刘十三的马车返回永平里。既然约会的时间放在下午之后,他还有时间好好准备一番,可不能马马虎虎地去见令人心动的杨家三娘。
回到府中,周承业看到几个昆仑奴正在清扫院子,张瑝和张琇则带着四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男童锻炼身体,那位被他救下来的小姑娘也正安静地坐在后院树荫之下,全神贯注地听着周承月给她讲故事。
看样子,大家很快便适应了周府安静随和的生活方式呢。
周承业找到管家阿祥,然后问道:“昨夜府中可曾安生?柴房里关着的那贼如今怎样?”
阿祥回答说:“府中一晚上无事,这些昆仑奴已经进了周府,以后府中的安全你就不必担心了。那个叫‘青鼠’的家伙倒也老实,知道此时想要活命就得听话,所以安心在柴房里呆着呢。我安排了一个昆仑奴跟他一起住柴房,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祥叔,我想再跟您确认一遍,这几个昆仑奴果真会武技?可以护得我安全?”周承业一脸严肃地问阿祥。
阿祥点头,也是郑重地回答说:“只要有三、四个人护在你的身边,除非遇到十分厉害的刺客,一般的宵小和混混,根本无法接近于你!”
“他们会使用兵刃么?”周承业再问。
“刀枪剑戟虽不精通,但拿到手中便可杀人。”阿祥回答。
“我能给他们配备武器么?”
“《唐律》规定‘甲弩、矛矟’之类不许私家拥有,但配备几柄近身搏斗的短刀却不会犯律。”